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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中文网 www.yanqingzw.com,风恋情曲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四年后

    雪峰山上的荷庄,是三年多前突然冒出来的。庄主是什么人从来没有人见过,附近的居民只知道这个庄子人口很多,本是作米粮买卖的,后来渐渐伸展到药材、茶叶。荷庄甚至将名为粹雪的新茶培育法与四周的茶农分享,使粹雪成为当地茶生意中的大宗。

    自从荷庄建立后,山下资水旁的小镇,就生机盎然了起来。原本小镇连年天灾,加上苛捐杂税,盗匪不断,百姓生活相当艰辛。但荷庄的人却在一年内,在盗匪不是被歼灭就是从了良,外地盗贼也不敢到小镇附近生事,当地官员更不敢再任意凌虐百姓,天灾时药价米价也不涨,荷庄几乎是他们的活菩萨。

    而这个荷庄的二庄主,此时快马飞驰过小镇直进了庄门,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正在庄门口等着他,一见到他,那个大胡子就迎了上来。

    二庄主把马丢给奔过来的马夫,劈头就问:“老大呢?"

    大胡子向来乐天的脸,早被浓浓的自责给淹没:“老地方。他今早又吐了血,瞒着不让咱们知道,但贝彦眼尖发现了。”

    二庄主急步往内走,边问:“他还是睡不好?"

    大胡子跟着他后头:“宁神茶是天天喝,也没看他睡一场好觉,每天跟咱们吃一样的东西,怎么吃了像没吃一样。半个月前倒了一次,才传书叫你回来的,陈大夫说,老大这样下去什么郁结五脏而受损的,撑不了多久。卫老二,你想个办法吧!你都能叫老大不死了,再想个法子治好他。”

    二庄主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他,就是卫子乔。

    只是,现在的他脸上再难出现过往征战沙场时仍未断过的懒散笑容,原本放浪不羁的神情也早被烦忧所取代。

    四年前,他说服了曲铰楚活下来。他们远离京城来到资水边,曲铰楚评估时局后,挑了一个最能养活百来人口的米粮生意,凭着他的布局与策划以及卫子乔的手腕,很快的就有了建立荷庄的能力。

    然后,曲铰楚准备要离开。

    那时,卫子乔就知道,曲铰楚是要追着风恋荷的脚步去。他只好再用部属们要成亲,米粮生意尚不够养活将来的妻小孙儿,必须要多方发展的名目,让曲铰楚想法子把生意拓展到药材、茶园。现在他甚至开始说服曲铰楚开拓木材市场。

    他只希望时间能冲淡曲铰楚的悲伤。

    起初,他发现曲铰楚似乎平静下来了,似乎专注在生意上了,也会因为弟兄们的笑话微笑,会在他抱着酒去找他闲扯时,像往日一样笑着听他胡说八道。他真的以为,曲铰楚慢慢看开了。

    那一刻,他真的稍稍安下了心。

    直到他发现,曲铰楚脸上的微笑依然冰凉,发现曲铰楚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才知道,他错了。

    他们所有的人留住了曲铰楚的人,却救不了他的心。

    他早就知道,求死并不是刀剑断崖才能作得到的,曲铰楚在不让他们惊觉的状况下,一日、一日死去。

    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好恨。他从来不知道无能为力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步步走向死亡,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四年来他派了多少人出去寻找风恋荷和孩子们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奇迹是不会出现的吗?他期待得太多了吗?

    卫子乔站在竹篱外,看着月光中随风轻摆的一片淡紫的花海,那是曲铰楚一个人种的,那时曲铰楚脸上的温柔,让他终于了解,那个死去的女人是多么深地刻印在曲铰楚的灵魂里。

    他要怎么样才能再给老大一个灵魂?

    “老大。”推开竹篱的小门,他对着一身黑衣站在树下的秋千旁的男人说:“人秋了,夜里风凉,进屋里吧。周二叔泡了你最爱的东坡茶,还有药膳,你吃了就睡吧。”

    曲铰楚转头望向他,憔悴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你回来了?不是下个月才该回来的?"

    卫子乔笑道:“我都打点好了,待在那里干什么。你以为洞庭湖那么有趣?"

    曲铰楚只是笑而不答。这四年来,他的话变得更少,卫子乔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面立,看着那片花海:“我照你说的找了据点秘船商,价码上也照着估的成本谈得差不多了,不过,杉木来源那边,还要老大你再想一想怎么作。”

    曲铰楚沉思半晌,道:“我知道了。详细的情形,进屋去再说吧。”说着,他又再望了花海一眼,,才转身走向木屋,卫于乔正要跟过去,忽然一瞥眼看见一个十五、六岁仆役打扮、面生的少年,站在竹篱外看着曲铉楚,眼神相当专注,像是在衡量什么。那少年似乎发现卫子乔在看他,一溜烟就跑了。

    卫子乔眉心微皱。大多数新来的人,都会好奇的想知道庄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头一阵子总会找机会就打听。只是这少年竟然跑到老大的居所来探听,而且那个神情不像是好奇的打探,难道是另有所谋?

    这四年来,卫子乔深知皇帝与齐王都没有放弃曲铰楚,不停地派人在各地打听,而皇帝对大商贾也一向是非要掌握不可。因此,找曲铰楚的人和探听荷庄的人,总是不停在庄子周围打转。这让卫子乔不由得多心,因为曲铰楚已禁不起再多一丝的打击,他得好好查一查。

    他叹了口气,叫一个兄弟去找陈大夫和老骆过来。过去他是从来不叹息的,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曾几何时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叫作无力与丧乱吧

    没多久,老骆先来了,他也是当年曲家的参将,现在庄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和他老婆在负责。

    “卫老二,你找我?你娘在问你怎么回来了还不去看她。”老骆跛着左脚快步走来,满是风霜的脸上有三道可怖的伤痕,他的背上更有无数征战的痕迹。,

    “我不在的这阵子,庄里是不是请了新的佣人?"

    老骆点点头:“是,来了两个帮忙伙食的大娘和一个娃娃兵。怎么了?"

    “那娃娃兵是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叫阿非。他是十天前进来的,你知道三十里外的邻镇闹水灾,一堆流民到了城里,那时咱们正在找伙房的人,这个阿非也来了,说是家里有老母和弟弟,想在这里帮忙,老大一向对这些孤儿寡母的流民都很宽厚的,所以我看他还算诚恳,就留他在后头帮忙粗活。””他会武吗?你查过他的底细?"

    老骆脸色凝重:“阿非有问题吗?他作事很勤快的。会武吗?嗯,他脚步很轻捷,但不像是真正的练家子。他来才十天还没回过家,不知道他的家住在哪。如果有必要,我会去查清楚。”

    “他有没有跟人打听老大的事?"

    老骆想了想:“有,但跟一般新来的人间的也没两样,就是老大为什么身体不好,为什么都不出门之类的。”

    “没问老大是谁?叫什么名字?"

    “没有。”老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卫子乔看到老骆后头,陈大夫来了,于是对老骆点点头:“你小心去查,别给人发现了,要是他是无辜的,这样会伤了他的心。”

    老骆的丑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卫老二,你这就欺人太甚了。我办事你难道不放心。”

    卫子乔一笑,目送老骆去了,这才问陈大夫:“老大到底怎样?"

    “还是老话,庄主没有病,只是郁结于心导致五脏衰竭。我开的药只能补身吊住命,万一”陈大夫的脸上满是无力。

    卫子乔咬牙道:“你直说,老大这样还能拖多久。”

    陈大夫摇头:“真要拖,一年半载是拖得过,但是万一受了风寒之类,那就二庄主你也知道,庄主就爱站在风口看着花,晚上又睡不着,这样很容易染病的。半个月前也是因为受了风寒才会倒下的。要再一次”

    “一年半载”卫子乔恨声道。他在心头发誓,要是老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要让那混帐皇帝和公主死得惨不堪言!

    深夜,卫子乔在杨上左思右想总是不安。他坐起来,准备到院子里练剑发泄一下。才出房门就看到花圃后的小木屋犹自透出光。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敲敲门:“老大,是我。”没有回音。他有些心惊,连忙推开门,只见曲铰楚坐在窗边,端着一杯看来早已冷了的茶,凝望着桌上那个碎裂焦卷的琉璃灯,完全没发现到他的出现。

    卫子乔叹了口气,走到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老大,夜深了,去睡吧。宁神茶是要喝的,你别光拿着它。”

    曲铰楚微微一惊,拾起头露出微笑:“还没睡?正好,这些你拿去吧。”他拿起旁边一叠厚厚的纸,交在卫子乔的怀中,

    “这是什么?"卫子乔一翻,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木材生意的发展方向策略,以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与解决方法。他心头惊跳,强笑道:“老大,你这么急干嘛?慢慢来也不迟。你熬夜写这个,明儿我又要被周二叔骂了。”

    曲铰楚微笑:“反正睡不着就先写下来。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卫子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曲效楚的语气好像在交待什么一样,他再也挂不住笑容,哑了嗓子道:“老大,要不是这什么鬼生意我才不干。”

    曲铰楚的笑有些暖意、有些歉疚,温和地说:“我知道。”

    卫子乔眼眶红了,他背过脸去,不让眼中的湿意被发现。是啊,他知道的,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然而到头来,人的心还是强求不来的。这一刻卫子乔真的深深体会到什么是“郁郁而终”曾经他大笑着说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因为忧郁哀伤就挂了,原来是他懂得太少了吗?

    不是说,再深的悲伤也会成为过去的吗?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平静如常。老骆放了阿非一个假,让阿非下山去。第二天入夜阿非回来后,老骆来找卫子乔,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老二,查出来了。他租了在城西的一个小屋,因为是才搬来邻居都跟他们不熟。听说那间屋子里住的是母子三人,母亲年纪也不老。”

    “三人?"卫子乔眉心微微一皱:“是包括阿非三个人?"

    老骆摇头:“应该不是吧。那邻人根本不知道阿非是那家的孩子,好像他是一到小城就来庄里工作了,不过我看那家人也像是平常人家,不像是狗皇帝的爪牙。还是阿非是用他们家掩人耳目?"

    “你说母亲年纪不老?"卫子乔心中有个荒唐的念头:“你确定那是母子?他们姓什么?"

    老骆摇头:“母于是阿非说的。不过看那女人年纪实在不像是阿非的母亲,太年轻了,说是姐姐还有可能。”

    “你说姐姐!"卫子乔的声音在颤抖,有可能吗?有可能会是他所期盼的吗?老天真的会给他们一个奇迹吗?"他们姓什么?是姓风吗?"

    老骆瞪大了眼,难道他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不,他们不姓风,姓战。老二,你先别想太多,我还有件事要说。”

    卫子乔强自镇定:“什么事?"

    “我老婆昨天上城里去,看到城里有一位女人在卖草药茶,是新来的。她喝了一杯,听说味道不错。你觉得咱们是不是”

    卫子乔点头:“立刻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遗漏。如果她就是阿非的”

    “有刺客!”

    庄子里传来此起彼落的叫喊声,火把一个个亮起。卫子乔和老骆大吃一惊,卫子乔立刻飞身冲向小木屋。远远只见曲铰楚一如往常站在秋千旁凝望着花海,对周遭的纷乱视若无睹。

    卫子乔正要奔过去把他拉进屋里,猛然二个黑影从上跃下,手中长剑都直刺曲铰楚的胸膛,曲铰楚却像完全没看到一样,一动也不动,双眸甚至没有离开过那片花海。

    “老大!"卫子乔只吓得魂飞魄散,飞身过去救,但终究距离太远,眼看长剑就要刺中曲铰楚的胸膛,卫子乔狂喊:“老大!快闪呀!"

    就在此时,铁烈和贝彦从两旁大喊着跃出来挡住了凶器,四个人打得炽热,卫子乔浑身冷汗地赶着护在曲铰楚身前,庄里的早苎们也都抢着兵器火把赶到,几名好手纷纷加入战局,不多时两名刺客就伏首就擒。

    铁烈喝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两名刺客头一晃,卫子乔急喊:“要活口!"贝彦和铁烈迅速拉开刺客的口,但终究迟了一步,两名刺客已服毒身亡。

    铁烈怒道:“可恶!这一定是狗皇帝派来的!"

    老骆道:“咱们把他们剥光了,看能找出什么证据。”众人抬尸首的抬尸首,拿兵刀的拿兵刀,没多久就走了个干净。

    卫子乔压下狂跳的心,对着曲铰楚怒道:“老大,你也太过份了!就躲一下不行吗?

    你这是干脆拍胸欢迎人家来杀你,是吧!"

    曲铰楚淡淡一笑;“铁烈、贝彦不是来了?"

    卫子乔狂怒,这几年来的担忧心痛全都冒了出来,他嘶声怒吼:“老大!咱们这许多人快二十年的交情,难道都不能留住你!"

    曲铰楚弯下身,轻抚着被踩坏了的小花,低声道:“我不是在这里了。”

    是呀,他的人是在这里了,可是心呢!

    卫子乔气忿地跪在他身旁,还想再说。突然间他的脸色变了。

    他看见曲铰楚的唇角渗出血,曲铰楚像是怕他发现别过了脸,但卫子乔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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