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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原本怒气冲冲准备上前兴师问罪的白乐天一看到傻皮——旁边的黄宝雀,也跟著一呆。“你不是那天喊官兵来的那个笨——”

    “笨什么?!”黄宝雀猛然站起,刺帽般瞪著他。

    “没什么、没什么。”再次看见这张怒意盛盛的桃子脸,白乐天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十分愉快。他扬起笑,诚意十足的问:“颈边的伤可有找大夫来看?”

    “谁受了伤?”拦不住白府家丁的何嬷嬷从门边挤了过来,护在黄宝雀前面。“宝雀,你认识这人吗?一个个像强盗似的。”

    “嬷嬷,没人受伤,我也不认识他们。”宝雀心虚的安抚著何嬷嬷,又恶狠狠的瞪了白乐天一眼。“这位公子,大白天的,你跟你这群手下未经允许便闯进咱们家里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乐爷,今儿个一早在茶馆撞翻您的鸟笼、又把鸟儿叼走的,就是她身旁那只白狗!”家丁小柴扬著木棍指著傻皮,傻皮呜呜低鸣著,躲到了宝雀身后。

    小柴的话提醒了自己来此要办的正事,白乐天收起笑脸,很不高兴的道:“姑娘,咱们擅闯贵府的确是不应该,但你养的那条狗不但砸了我的鸟笼,还把我养的鸟给咬走了,更不应该吧?”

    “谁说谁说是傻皮咬走你家的鸟啊?”宝雀一心想替傻皮解围,谎话便脱口而出。“口说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家丁看错了,诬赖傻皮——”

    啾啾啾

    微弱的鸟叫声忽然冒了出来,听得黄宝雀脸上一阵青白,顿时哑了口。

    白乐天先是对宝雀露出了“这下可赖不掉了吧”的胜利笑容,一只手故意在耳边作出聆听状,愈看见她脸上的尴尬,他心里愈是得意。但随著那一声拖著一声,仿佛代表著命危的悲鸣声不断传来——先是愈来愈细微,到最后消失听不见的时候,他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你把我养的鸟藏在哪里?快交出来!”

    宝雀心中虽懊恼,但也知道无法再隐瞒,只得乖乖从祖先牌位后把那只鸟捧了出来,忐忑不安的举在白乐天眼前。“你说的是不是这只鸟啊”白乐天一看,便铁青了脸色,颤抖著双手捧起那只双眼紧闭的黄莺,不敢置信的呼唤著:“鸟儿?鸟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鸟儿你醒醒啊”宝雀见白乐天一脸失魂落魄,像傻子般不断轻声呼唤,她心中的愧疚也跟著愈积愈深。“呃,抱歉我想它可能听不见你叫它,因为它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了不过它应该没有死,你瞧它眼睛虽然闭著,但还有气息呢。”

    “你——”白乐天猛然抬头瞪视她,宝雀在他那双长眼睛里看见悲痛万分的怒火,但他随即又把视线射向她身后的傻皮。“你这凶手!我一定要将你严刑处置!来人!”

    “不许动手!”宝雀两手一伸,挡住了一拥而上的白府家丁。“严刑处置?你以为你是谁呀?傻皮是我的狗,不许你们碰它!”

    “你说不许碰咱们就不敢碰吗?你又以为你是谁呢?”白乐天冷笑几声,再次下令:“白府家丁听令,立刻将这只残酷冷血的野狗抓起来!”

    “残酷冷血?”宝雀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这位公子,傻皮它不是野狗,是我养的,就跟我的亲人一样!我知道它只是贪玩罢了,它根本没有恶意的!况且你养的那只黄莺又没有死掉——”

    “这位姑娘,这只黄莺可不是普通的鸟,去年莺燕赛歌会夺魁的就是它,我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让饲主割爱;我小心翼翼、珍爱宝贝似的养了一年半,它也跟我的亲人一样,家母每天早上都要听它唱歌才吃得下早饭,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吗?那只野狗莫名其妙打翻它的鸟笼,一路把它咬来这里,你没看到它受到那么大惊吓,已经奄奄一息了吗?搞不好以后再也无法唱歌了。没死?!不死也半条命了!”白乐天振振有词,一路直逼到宝雀面前,说得她想回嘴都没机会。“今天我誓必要替我的黄莺讨回公道!”

    “不可以!对人尚且不能用私刑,更何况是一只无辜的狗。”

    “当然可以!就是因为它只是一条狗,它的主人管教无方,让它闯了大祸,我当然得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好好惩治这只恶犬!”

    “不、不行!你若敢乱来,我就告官!”

    “告官?欢迎、欢迎。若有需要,我还可以帮你写状纸呢,还是要我帮你跟县太爷先打声招呼?千万别客气,我跟他很熟的。”白乐天的唇角又勾起那抹戏谑的笑。明明好看、却又很可恶的笑容令宝雀心里猛然一紧,不觉握紧了拳头——

    他的话语、他的冷笑,全是夹枪带棒冲著她来的。这男人彷佛每次遇见她都得这样冷嘲热讽一番才高兴似的。不过才第二次见面,她是哪里惹到他了?

    “让县太爷来评评理更好、更有公信,到时候就看看该怎么处置那只恶犬。”

    “喔,我知道了,你是县太爷的亲戚是吧?仗著不属于你的权势天天在小老百姓面前逞官威。像你们这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我最看不起了!”

    白乐天听得眉毛一挑,呵呵两声假笑。“姑娘,看来你不甚了解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我会需要跟县太爷攀亲戚?我还祈求他别整日缠著巴结我呢。”

    冷汗微冒,宝雀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被这男人给唬住了——

    难道自己惹到的会是比县太爷更大的官吗?总不会是皇亲国戚吧?她今年算过命,明明就是家宅安、求财有、婚姻合——诸事大吉的呀,不该这么倒楣的。

    “是吗?但我看公子不过是个光会说大话吓唬人的无赖罢了。”宝雀凉凉说道,因为瞧见白乐天那张变形的笑脸而感到振奋。

    “无赖?你上回说我贪生怕死,这回又说我是个无赖?我白——”

    “乐爷,不好了!”屋外守候的白府家丁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神色仿佛见了鬼似的,俯在白乐天耳边悄声道:“那边金家的车来了”

    “怎么会!?”白乐天听完,脸上也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他急忙将那垂死的黄莺放进竹笼,转头喝令备马走人。宝雀看着他们大批人马来势汹汹的闯来,这会儿又手忙脚乱的赶著逃跑,正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便见白乐天忽然转过头来瞪著她,脸上不忘挂著那副可恨虚伪的笑。“这位姑娘,请教贵姓?”

    “我姓黄怎么?”

    “黄姑娘,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为我的黄莺报仇,你等著吧。”

    他们似乎真的很急著要赶快逃走,连白乐天对她撂下狠话时,也因为他的仓皇狼狈而减弱了几分狠劲,让宝雀觉得好气又好笑,也觉得好奇又可惜——

    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那个总是嚣张得要命的男人吓得连忙要跑?可惜的是,他本来是要怎么跟她介绍他自己的呢?短短两天,莫名其妙的两次相遇,她却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姓白,府里的家丁喊他乐爷

    乐爷呀,是名字里有个“乐”吗?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天天都很快乐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总能让别人感到快乐,所以叫他“乐爷”吧?

    “不会吧,他那种人能带给别人什么快乐?狂妄自大又可恶”宝雀暗自揣想之际,屋外又传来一阵车马声,方才令白府那群人闻风逃跑的人出现了。

    “宝雀!周大爷来啦。”两辆马车,前面那辆先下来了两个人,正是铁大娘与一个约莫三、四十岁,身材微胖,有双老鼠一般小眼睛的贵气男人。

    “这位就是周大爷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瞧我这儿还一团乱呢,真是有失远迎。”何嬷嬷正赶上前招呼,后头那辆马车的帘子便掀了起来,两个丫鬟搀扶著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缓缓下车来。

    那女子头戴金钗,胸前一只金碧辉煌的金锁片,桃红色的衣裙衬著她白皙细致的脸蛋,更显娇贵。只见她慢慢的环顾四周,看了看院子里正晒著的印花蓝布,细细的眉一挑,脸上大有鄙夷之色。丫鬟们撑起伞,为她遮去阳光,她缓慢的开口了,娇娇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周大爷,这就是你看中的染坊呀?”

    “是呀,别看她们这儿地方小,不起眼,她们染的布真的很不错。”周大爷笑咪咪的向宝雀和何嬷嬷介绍著:“这位是金喜小姐,她爹开的金华染坊可是城里一等一的大染坊呢,以前我都是请他们帮忙染布的。他们听说我找到了更好的染铺,便急著要跟来一探究竟。”

    金喜轻哼了一声,抬著脸问宝雀:“刚刚不是来了一群人吗?人呢?”

    “他们?都走啦。”宝雀奇怪道:“金小姐怎么知道刚刚有人来我家?”莫非是那个可恶的乐爷的同党?

    “我跟周大爷往这里来的半路上,我的手下就通报说白家的人也来了,所以我——”金喜忽然住嘴不说了,充满敌意的注视著宝雀。“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刚刚那群无礼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带头的乐爷又是谁,光天化日之下不但硬闯我家,还出言恐吓,真是嚣张!”

    “你不知道乐爷是谁?”周大爷那老鼠般的小眼睛里闪著惊讶,朝宝雀笑道:“亏你就住苏城外,连苏州第一大布庄白云布庄的少爷白乐天都不认识。他那间白云布庄从他爹那一代就是苏州第一了,没想到生个儿子更厉害,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官商两边他都有很好的交情,如今要说他们是江南第一都不为过。我开那间锦绣布庄就是一心想打败他,可惜这么些年来还是赢不了那小伙子。”

    “我知道白云布庄,只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就是白云布庄的当家。”

    黄宝雀咕哝著,一脸的不相信,何嬷嬷却听得愣住了,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嬷嬷,怎么了?”宝雀扶住了何嬷嬷,不解的问。何嬷嬷却只是摇头。

    “喔,对了,这白乐天青年才俊,可是金家老爷看中的东床快婿呢,金华染坊的千金,自然是第一布庄的少爷才配得上了。”周大爷意有所指的朝金喜笑道,金喜脸上倒无扭捏羞态,只是冷冷的调开视线。

    宝雀愣愣的望着金喜那天生的千金小姐架式,心里想着白乐天那飘飘的白袍、那迷人又可恨的笑眼——一样的富贵,一样的自大,他们俩果然是很配呀

    那家伙竟是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呢,岂不让他更加骄傲?太可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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