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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第一百三十一章因风皱眉

    师蝶秋走的潇洒,却给李无忧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从库巢出发,出凭栏,经梧州,过苍澜河,至玉门关,两日碾转千里,虽是有马代步,无忧军将士都已是颇为疲乏,更因为要隐藏行踪,一路上诸人也没有好好吃一顿,那三百头肥牛落入眼中时已不是牛而是香喷喷的红烧牛肉,双腿顿如灌铅,如何还能挪动半步?

    李无忧当然不希望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于是委婉规劝道:“我看姓师那小白脸阴险得很,若是他在这些牛里下了毒怎么办?毕竟我们这没有验毒专家”

    唐鬼将军脸上当即换上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神情,大义凛然道:“世上本没有验毒专家,吃毒牛的人多了就有了验毒专家,为了全军将士的安危,请元帅让唐鬼成为吃毒牛的第一人吧!”

    “不不,唐将军德高望重,望重德高,乃我等典范军中柱石,如何可以冒此奇险?请将军将此重任交与在下吧!”众痞子都争先恐后慷慨激昂地表示愿意舍命换君子。

    “靠!你们这帮兔崽子”李无忧话音未落,众痞子已一溜烟跑了个干净无忧军纪律严明果然不是盖的,连抢吃的都如此整齐一致

    于是被毒雾笼罩了千年的玉门关下,终于有了烟火。尖叫欢呼声中,浓烟带着肉香腾空而起,引得高空的飞鸟纷纷寻觅而来,却刚近毒雾便中毒坠落下来,立刻引来阵阵更大的尖叫欢呼声。众痞子三五成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哼十八摸好不畅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京师带来的歌舞团被柳随风强留在了潼关,但这并不妨碍众痞子的好心情,纷纷**着精壮的上身,在达摩亲书的禁武经壁下猜拳比赛画乌龟和跳钢管舞,玩了个不亦乐乎。昔年江湖中人“过路躬身,捧剑而前”的佛门圣地,被这一帮妄人搞得鸡飞狗跳,说不出的乌烟瘴气。

    对此李大元帅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不无自嘲地对寒士伦道:“前有蓝破天玉门关外点燃烽烟,屠杀百万降军;后有李无忧玉门关内点燃篝火,烹宰三百肥牛。将来的史书上少不得要如此浓墨重彩地给老子加上一笔吧!”

    寒士伦笑道:“元帅的意思学生明白,不过怕是过虑了。玉门关虽然处于人烟稠密的梧州和断州之间,但毒雾笼罩达三百方圆之巨,便是最近的北方丈禅林寺离此也有十余里,目力再好的人也无法发现此处。我们服的解药可支撑一天之久,让将士们在此吃肉休息,其实比之任何结界都安全,且不易暴露行踪。”

    “安全?嘿嘿”李无忧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唱响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声音本不甚大,五万无忧军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本身也是仁慈平和,浑无半丝霸气,但落在诸人耳里却不啻晴空一个霹雳,头目为之一阵晕眩。

    “梵音佛唱!”李无忧一凛,随即右手一扬,大声喝道“全军集合!”手指扬处,一道儿臂粗细的红光自掌心暴射而出,直冲而起,及至入空五丈处,忽地大亮,空中现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半透明金光壁罩,红光顿时散开,化作一群火鸦,撞到壁上,金电激闪,伴随着一声雷鸣般惊天动地的钝响,火鸦陨坠,那金色光照也变做绚烂如烟花的片片金碎,慢慢消失在虚空中。

    士兵们顿时清醒过来,齐齐使了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将手中酒肉一掷,同时足尖一钩一挑,脚下兵刃顿时落入手中,仿佛是千万个绿点朝李无忧汇集。十息之后,五万人已整齐有序地站到李无忧身前丈外。

    下一刻,五万人齐吼出新楚军歌的第一句:“莽莽大荒,天河汤汤。百战百胜,唯我楚邦!”声音高亢如云,震天动地,玉门关上方丈山为之一颤。

    话音落下,场中鸦雀无声,人人肃穆。

    “有如此一支军队,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挡我北出玉门?”望着面前这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李无忧心中顿时涌起“一军在手,天下我有”试问天下英雄谁与争锋的万丈豪情

    “咦?”不经意地扫了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一眼,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但已然是迟了忽听身后一个公鸭似的尖锐嗓子神经兮兮地喊道:“何方秃驴胆敢在面相儒雅骨骼清奇的唐大将军面前装神弄鬼?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说好了,江湖规矩,一对一,谁也不许叫人帮忙”

    “扑通!”无忧军众人皆倒。

    “我靠!这个白痴”李无忧暗自抹了把冷汗,转过身来,果见三丈之外,一位五短身材的仁兄一柄大剑横胸,正一副嚣张加弱智的模样紧张地四处张望。

    而让李无忧和众将士差点没呕出几十两血的是,一位白眉白须的白衣老僧正笑眯眯地背对他而立,这个白痴却全然不知,反是张牙舞爪一步步朝玉门关外寻去。丢人能丢到这份上,除李无忧外,舍唐鬼其谁?

    眼见他便要进入关下,白衣老僧忽然僧袍一挥,唐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老和尚你对唐兄弟做了什么?”无忧军众人顿时拔剑引弓,对老僧怒目而视。唐鬼人虽丑,却笑料百出,憨厚可爱,在军中人缘极好,见他不明不白地摔倒,众人顿时急了。

    “没事,大师只是对他施了昏厥术!”李无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大踏步走了过去,眼见这僧衣如雪的老和尚独立路中,很潇洒地双手合十,袍袖无风自荡也就罢了,偏是面无表情,一副天下和尚我最酷的衰人样子,不禁有些恨恨,当即朗声道:“这位和尚,你明白不明白,你这般挡在大路中央,很是影响交通吗?”

    “施主你错了,来即是缘,过即是法,大路通南北,和尚在中间,过既是不过,不过既是过,善哉”

    “砰!”“哎哟!施主,贫僧在和你讲道理,你怎么乱打人?”

    李无忧收回不小心放在老和尚脸上的拳头,微笑道:“和尚,你佛法如此精湛,难道连这点都领悟不了吗?这打既是不打,不打既是打。如今我虽然打了你一拳,但其实等于没有打你,而你虽没有打我,但已等于打了我一拳!咱们早扯平了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施主你这是曲解佛法真意,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

    “我靠!”李无忧一听就火了“佛本无法,怎见得你的法才是真,我的就是曲?老和尚,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勾当,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蛮不讲理!大家虽然不是很熟,但有空没空,到法院虽然告你个形象丑陋,妨碍市容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老子和皇上关系那个铁,到时候罚你到皇宫内院当个死太监,一辈子见不得人,也不过举手之劳!你别老是摇头,我的话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老僧微苦笑一阵,合什唱了声佛,道:“施主佛法领悟别成一家,贫僧佩服!但方才施主虽然举手间便破了贫僧的梵音佛唱,又一眼看出贫僧对这位唐施主动的手脚,年轻轻轻,术法造诣却精深如此,贫僧很是佩服,只是有术无法,终究是左道旁门,难正菩提。”

    李无忧心头一凛,当即打开天眼,却发现这和尚说话之间,并无呼吸,身周一层淡淡金色光华环绕,竟似已将禅林护体法术菩提灵气炼至“金刚护体,百毒不侵”的极境,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听他如此说法,忙问道:“敢问老和尚,何为有术无法?”

    老僧笑道:“施主绝顶聪明之人,却也为尘垢所迷,明珠暗投,实是让人叹惋!天下人皆知这‘武功’二字,实是分指‘武’与‘功’,武为用,功为体,有谚曰‘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却罕有人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说习练武功,当以追求功为主,修身养性,追求天道,而非求武,追寻那杀生害命之技。同理,大多数人只知‘法术’,却不知这‘法’与‘术’其实也是两回事。‘法’指万物之根本,习武之人称之为天道,我佛门称之为‘佛’,道家名之曰‘元’;‘术’为‘术法’,乃指一切神通运用方便法门,世俗一切所谓杀生害命之‘法术’便是指此。其实这些术法技巧原不过是我等修法有成的附属之物,世人本末倒置,买椟还珠,也就罢了,李施主天生奇才,却也待兔守株,求鱼缘木,岂非悲哉?”

    这一席话老僧乃是运功说出,无忧军人人听得清楚。只是落在如寒士伦等大多数武术低微人耳中,都是不知所云;而在唐思、王定等一流高手人听来却不啻晨钟暮鼓,或豁然开朗,或隐然有悟,但众人虽觉快活,却都无法说出其中道理,古之所谓“莫名其妙”便是指此。

    若蝶却如遭醍醐灌顶,猛然顿悟,呆在当场。

    她自庄梦蝶的梦中修炼成精,千年之前便已抵达大仙之位,在天地烘炉中苦修千年之后,法力更是突飞猛进,无数法术神通都已然领悟,若非她出天地洪炉之前,那白衣人将她能力封印了大半,无倚天剑在手的李无忧也绝非其敌手,只是强悍如此,她的境界却一直都还停留在大仙位。

    听到老僧所说法术之别,她豁然顿悟之余,又是欢喜又是凄然:“若蝶啊若蝶,你竟是错了一千年啊!”唯有李无忧哈哈大笑道:“大师之论,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无忧受教了。不过大师若是借此劝我退兵平息干戈,那这番心机便算是白费了!”

    众人多是不解,寒士伦与秦凤雏却已反应过来。这老和尚凭空现身,说这一番武术至高境界的道理,当然不是爱心泛滥,或吃饱了撑的想来指点一下后辈的功夫,说理的背后其实却是希望李无忧能知难而退能说出这番道理的老家伙本事如何不问可知。不战而屈人之兵。

    “阿弥陀佛!”果然老僧高宣一声佛号,面露怜悯之色“李元帅,你还嫌自己一身杀孽不够么?断州一战,直接死于你所引天雷之下者已不下万人;月前潼关一会,毙敌两千;此外阁下麾下无忧军,库巢一月,杀人十万,前日潼关再战,又是五万人横尸荒野。如今萧人败退,天下百姓正当修养生息,元帅又何必再动干戈,徒增更多罪孽?”

    他声调不高,但温和的话音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慈悲力量,无忧军众将士闻此都是一黯,眼前无不出现战场血肉横飞,乡间孤儿寡母哭声断桥的惨况,霎时间斗志全消。

    李无忧觉察出不妙,一面无形精神力透出,欲将那老僧锁定,一面却发问散其注意:“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老僧将僧袍轻轻一抖,双手一合,宝相庄严,那菩提灵气顿时暴涨三尺,金光湛然,李无忧的天眼顿时发现自己那裹着杀气在其身周围绕的精神力顿时烟消云散,惊惶之间,却听一个慈厚声音道:“贫僧云浅!”

    淡淡四字,落在无忧军众人耳里,却是字字惊雷,顿时双膝着地,口称活佛,殷勤跪拜。须知禅林领袖天下武林两千余年,在大荒各国的声望实是等于神之存在,而新楚朝廷更是奉佛教为国教,封历任禅林方丈为国师,禅林于楚国在某些方面的影响力甚至比楚问还大很多。禅林云海、云浅两位神僧,年龄都已在一百**十岁之间,长年隐匿潜修,传其功力已臻至白日飞升之境界,连百晓生也难知二人深浅,排正气谱不敢收录其入榜,只是在补遗中说“疑与谢惊鸿伯仲间抑或更胜”是以,二僧在荒人特别是楚人心目中已经是神之存在,民间多以活佛称之而不名。无忧军诸人虽是痞子出身,对鬼神半点敬畏都欠奉,却独独对天下武功所出的禅林寺不得不服。

    李无忧环顾一遍,场中除若蝶、唐思、秦凤雏、寒士伦与自己五人外尽皆跪倒,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暗叹道:“我不负人,奈何人常负我?”

    他一身所学,来自大荒四奇,与四大宗门的渊源之深,当世可说无出其右。下山以来,见到四宗弟子他也颇有一番亲近感,处处忍让,不然以其先前处处自利的性格,当日李家集外为救寒山碧,龙吟霄少不得已被他灭口,而文正在司马相府公然挑衅自己,也早被打成狗头,更弗论收其为徒,至于以陆可人冤枉自己偷盗四宗秘笈并出动十面埋伏对付自己的罪状,而以他今时今日的狠辣,臭丫头得到的绝对是先奸后杀之局。与其宽容相反的是,四大宗门的人却似人人都恨不得对自己的事插上一手,无不以能阻挠自己为快。

    心念电闪间,李无忧已知自己若不反击,不用出玉门,这支部队的斗志就要彻底散了,当即也不行礼,朗声笑道:“原来是云浅禅师,久仰了!但所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我自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报那毁家灭城的滔天血仇,如今大师却学那宵小蟊贼,拦路劫道,阻挠我大军北上替千万黎民讨回公道,是何道理?”

    李无忧这几句话亦是运功发出,而且连打带消,句句直指老僧要害,极是厉害,而他说这话时,劲力潜运足下,一式禅林正宗武功隔山打牛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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