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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伦敦若有所思地坐着,两眼盯住尼姆摊在他面前的信件。

    最后,他阴郁地说:“你知道我对这一切有什么感受吗?”

    尼姆告诉他:“我猜想得到。”

    这位财产保卫部部长象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说道:“上周是很久以来最凄惨的一周。阿特罗密欧是个好小伙子,我晓得你对他不很了解,尼姆,但是,他忠诚,老实,也是一位朋友。当我听到发生的事情时,我感到非常伤心。我曾设想,在我离开朝鲜和海军陆战队以后,我再也不会听到我所熟识的小伙子还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事儿了。”

    “哈里,”尼姆说“对阿特罗密欧,我也深感悲痛。他那晚的举动,我永远也不会忘怀。”

    伦敦挥了挥手,让尼姆不要插话。“你让我把话讲完!”

    尼姆默默地等待着。

    这天是三月的第一个星期的星期三,即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饭店出事后的第六天。他们俩坐在尼姆的办公室里,房门紧闭着,以免外人干扰。

    “唉,”伦敦说“你现在叫我看这些信件,说句老实话,但愿你没叫我看。因为,在我看来,现在还剩下什么东西可以相信的呢?”

    “多着呢,”尼姆回答说“要关心的东西很多,可相信的东西也很多。可是,耶尔法官先生却无清廉可言。”

    “好吧,把这些都拿去。”哈里伦敦把那些信件交了回去。

    这是一札信件——共八封,其中几封夹有附件,这些信件都是从已故的沃尔特塔尔伯特的卷宗里抽出来的,他在去年七月逝世以前是金州公司的总工程师。

    三只敞开的硬纸匣放在尼姆的办公室里,这些信件就是从那儿取出来的,匣子里的其它东西散放在周围。

    还是在全国电力协会年会上,尼姆突然回想起要找到这几封信件,但被上周发生的悲剧及其后果耽搁了。今天早些时候,尼姆叫人把这些卷宗从地下室保管库里调来。即使在当时,他还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他所要的那些信件找出来——他记得七个月以前的一天,在阿黛丝家里,当她把硬纸匣交给他保管时,他曾经见过这些信件。

    然而,他终于把它们找出来了。他的记忆力果然不错。

    于是,在现在进行对质时,这些信件不可避免地要用作犯罪事实的证据。

    整整半个月以前,约埃里克汉弗莱、尼姆、哈里伦敦和保罗谢尔曼耶尔法官举行会议,专门讨论了电力偷盗问题。在会上,那位最高法院前法官断然宣称:“我觉得偷电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坦率地说,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听说过。我也不知道公用事业界还有象伦敦先生这样的工作人员。”

    尼姆发现的信件表明,这四点声明纯属虚伪和欺骗。

    用水门事件中经常讲的一句话来说,这完全是“烟幕弹”

    “自然,”伦敦突然说“我们永远不能肯定老头儿到底有没有批准耶尔家族信托基金进行偷电,甚至也不能肯定他是否知情却没过问。我们所能证实的只是他说了谎。”

    “而且他还胆战心惊,”尼姆说。“要不然,他决不会发表那几点声明来作茧自缚的。”

    这件事的实际情况很简单。

    沃尔特塔尔伯特最早唤起人们注意偷电和偷煤气给公用事业带来的巨大的经济损失。他曾就这个问题写过文章、发表演说、接受新闻界的采访。而且还以专家证人身分出席纽约州的一次刑事审判,这次审判通过上诉一直进行到高级法院。这一案件引起了广泛的兴趣,同时也导致了书信往来。

    其中有些书信是同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一名成员保罗谢尔曼耶尔法官来往的。

    从书信来往中看得很清楚,沃尔特塔尔伯特同保罗耶尔两人早年在加利福尼亚彼此很熟识。

    第一封信用的信笺上端印着: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20543

    抬头称呼是:我亲爱的沃尔特。

    接着,写信人说自己作为法律学者,对执法过程中出现的一个新领域,即有关电力和煤气的偷盗一事,颇感兴趣。他询问有关犯法行为的类型以及用来与之作斗争的各种方法的细节。同时,还问及全国各地对这种犯罪行为的起诉过程及其结果的案例。信中还问候阿黛丝的健康。该信落款是手签的“保罗”

    出于礼貌,沃尔特塔尔伯特写的回信更正式一些:我亲爱的耶尔法官。

    他的信长达四页,随信附上沃尔特的一篇已发表的文章的影印件。

    几个星期以后,保罗耶尔又有信来。他表示已收到塔尔伯特的回信及其文章,并提了几个有关的问题,这一点表明他仔细阅读过那篇文章。

    在先后八个月期间,他们又通了五封信。在一封信中,沃尔特塔尔伯特描述了一家典型的公用事业公司的财产保卫部的职能,并阐述了象哈里伦敦这样的人领导该部的职责。

    毫不奇怪,这些信件表明保罗谢尔曼耶尔头脑敏锐、遇事好问、对一切都怀有浓厚的兴趣。

    所有这些书信来往距耶尔法官先生退休仅仅两年。

    保罗耶尔是否可能忘了呢?这个问题,尼姆曾问过自己,但最后断定“决不可能”那个老头儿曾多次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力——无论是重大问题还是细枝末节——使人不能相信他忘了。

    还是哈里伦敦提出了尼姆一直怀疑的那个关键问题:“老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他为什么要对我们扯那样的谎呢?”

    “很可能,”尼姆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他知道沃尔特已经死了,而且因为董事长、你和我三人中任何一人都不大可能知道他们的通信关系。事实上,他当时显然认为我们一个也不知道。而且这些书信重新露面的机会只有百万分之一。”

    伦敦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我想,还有一个问题是:究竟这位尊敬的保罗大人还少干过多少次同样的勾当而每次都逍遥法外呢?”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对吗?”

    财产保卫部部长指指那些信件。“自然,你得把这些信送给董事长过目吧?”

    “是的,今天下午。我正好听说耶尔先生今天晚些时候要到公司来。”

    “这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哈里伦敦愤愤地说“我们是否象过去一样,继续死保耶尔那个宝贝名字,不让它在法庭审讯中露面呢?还是,根据这个新的资料,让‘清廉先生’也同别人一样来碰碰运气呢?”

    “我不知道。”尼姆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而且,无论如何,这不是我决定得了的。”

    下午四点刚过,他们在董事长的那套办公室里同耶尔法官先生摊牌了。

    约埃里克汉弗莱的秘书把尼姆召了来。尼姆进来时,办公室里显然已笼罩着一种紧张气氛。尼姆想,把董事长的表情比作“受伤害的波士顿佬”再恰当不过了。汉弗莱目光冷漠,嘴紧闭着。保罗耶尔虽说闹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清楚地意识到事情不妙,因此一反笑容可掬的常态,蹙起了眉头。他们俩端坐在会议桌旁,尼姆进来时,两人都一言不发。

    尼姆在埃里克汉弗莱的右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面对着耶尔法官先生。他把装有塔尔伯特同耶尔来往信件的卷宗放在面前。

    早些时候,埃里克汉弗莱同尼姆两人经过一番讨论,共同商定了进行的程序。同时两人决定这次哈里伦敦不必参加。

    “保罗,”汉弗莱先开口说“上次我们三人碰头时,我们讨论了有关电力偷盗的某些问题。在某种程度上,那些问题牵涉到耶尔家族信托基金。我相信你还记得吧。”

    耶尔法官先生点了点头。“记得,当然记得。”

    “那一次你发表了几点声明。声明大意是,在那以前,你根本不知道还有偷电这种事。”

    “别说了!”保罗耶尔气得涨红了脸。“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腔调和态度,埃里克。我来这儿也不是让你讯问,我也许讲过,还是没有讲过”

    汉弗莱的声音尖刻地打断了他的抗辩。“不存在什么‘也许’的问题。你跟我们说的话很精确、毫不含糊。而且,还重复过多次哩。我记得是这样的。尼姆记得也是这样的。”

    尼姆看得很明白,保罗耶尔正在飞快地开动脑筋。老家伙严厉地说:“不论记得什么,决不能推断出”

    “尼姆,”董事长命令道“把我们卷宗里的材料拿给耶尔先生看看。”

    尼姆打开文件夹,把一小叠信件和附件推到桌子对面,日期最早的写在最高法院信笺上的那封信放在这叠信件的最上面。

    保罗耶尔拿起这封信,扫了一眼,连忙丢了下来。他顾不得去看其它信件了。他那张原来涨得通红的脸,现在变成了猪肝色。

    后来,在自己脑子里重演这个场面时,尼姆猜想,虽然耶尔预料到会揭露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但万万没有想到别人会把自己写的旧信放在他的面前。要是尼姆猜得对,那就可以解释老家伙为什么那样惊惶失措。

    他用舌头舐了舐嘴唇。他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他退居守势,尴尬地说:“有时候,尤其在华盛顿发生那么多事情文件堆积如山,还有没完没了的信件一个人往往忘记”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很显然,对耶尔法官先生本人以及在场的其他两个人说来,这几句话完全是假的,根本没有说服力。

    “把刚才说的去掉,”他突然说,同时站起身来。他把椅子往后一推,离开了桌子,眼光避开尼姆和汉弗莱。他恳求说“请给我点时间想一想。”

    老头儿在董事长的阔幅地毯上踱了片刻,然后又转过身来,不过仍站在原地不动。

    “先生们,只有文件证据才能把事情搞得这样清楚,我是犯了欺骗罪而且——不容置疑,罪有应得地——被抓住了。”保罗耶尔的说话声比平常低得多,在接着往下讲时,他的脸部显现出痛苦的神色。“我决不借解释或者遁辞来文饰我的过错,既不诉说我在上次交谈时所怀的极大的焦虑,也不表白我是出于本能急于维护自己的声誉。”

    尼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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