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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很到位的人了,但比之这两人我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这才多大一会儿时间就开始哥哥妹妹地叫开了。我依稀记得以前欧阳悦也是这样叫过我"唐哥"的。那时她还只是万用表公司的一名业务员,再后来我们上床后她就开始叫我"老唐"和"老鬼"了。

    我咳嗽一声说:"牛铁啊,你们的天宝酒店也开工在即,欧阳悦呢手头上有一批材料可能你们正好能用得上,你看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

    牛铁啊一声,马上收起刚才的豪迈迟疑着说:"这样啊?可是我已经答应过万用表的,当初我们与天宝集团谈判的时候,是他提供的材料报价,不信你可以问赵强啊。"

    沉默了半天的赵强忙点头说:"是的,万用表报的价。"

    我心头嘿嘿一声,这个万用表真是他妈的活成人精了,我敢保证他肯定给每一家参与投标的公司都报过价,而且都承诺过事成后给多少好处费的。也一定说过要形成什么战略上的合作伙伴,那么无论哪一家中标他都可以成为材料供应商。我微微一笑说:"牛铁,这点事如果你都帮不上忙,只怕你的欧阳妹妹要失望哦。"

    欧阳悦马上做出很失望很失落的表情来,再加上美艳的脸,显得犹为让人怜悯。但是牛铁是何等样人?他这一生见的美女还不多吗?就算是欧阳悦马上脱光衣服与他上床他都不会为之所动的,难道仅凭欧阳悦摆几造型就能让他就范吗?

    我说:"牛铁,本来呢,你的欧阳妹妹是指望我们中标的,这才进了大批的材料,但是我们因为实力不济没能中标,而你是中了。我觉得对她不佳,我们呢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你就当帮我一个忙,照顾一下她吧,我可以保证她的材料比万用表的便宜,这样利润空间就大得多。再说了,这么大的项目,也总不能万用表一个人吃了不是?"

    我这话中有话,所谓恩怨分明,第一,我提醒他,是他不道义从我手中抢走的项目,他应该对此有愧的。第二,打出感情牌,强调我们多年的兄弟关系。第三,告诉他,选欧阳悦的材料他照样可以得到不菲的回扣。第四,那万用表虽然帅,但总敌不过欧阳妹妹的柔情似水吧。如果这样你还他妈的装腔作势,老子就准备立马走人,从此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果然,牛铁稍一迟疑马上就说:"既然唐正这样说,那么我就同意了,赵强也在,他将是天宝酒店的项目执行经理,你需要什么材料就直接联系欧阳悦吧。"

    赵强一直对我心存愧疚,这才抬起头看我一眼说:"好的,我会尽量优先考虑欧阳姐的。"

    欧阳悦这才喜形于色地与他们一一敬酒,这可能是她做业务来最轻松最成功的一次。

    牛铁突然问我:"听说你们在跟太阳广场工程?"

    我警惕地看他一眼说:"目前这只是华建集团总部的意思,还没有什么具体行动呢?怎么,牛铁兄也感兴趣?"

    牛铁说:"这么大的项目,要说不感兴趣那是王八蛋,要不咱们合作一下?我们组成联合投标体如何?"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岂敢再相信他的鬼话?当即淡淡地说:"我已经不管这事了,我目前正在忙加州花园的结算工作呢。"

    牛铁哦一声,显得很失望,但是此时欧阳悦竟然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应该与本市的高层有很好的关系。"

    她此语一出,牛铁立马眼睛放光。我却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因为我知道她说的就是那个周公子,她之所以在牛铁面前这样表功,无非是想在天宝酒店的材料供应中赢得更多砝码。这个唯利是图的混账女人。我开始后悔带她认识牛铁了。

    欧阳悦目光与我一对接马上躲闪开来,她肯定也在后悔刚才的话,其实她有许多机会私下里对牛铁提此事。我心情坏到极点,因此这场宴席匆匆而散。

    出来后,欧阳悦连声对我说对不起。我冷笑说:"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业务而已。"

    她仍然低声下气地说:"我马上帮你约周公子出来还不行吗?"

    我暗叹一声,看着她那张仍然美艳的脸,想象几年后她肯定又是一个女版的万用表,左右逢源,上下通吃。我想此时不是与她翻脸的时候,只淡淡地说:"好吧!"

    接着,省高官的子弟周公子粉墨登场。我上次在得月楼曾经与其有一面之缘,不过那时我正全心扑在天宝酒店的投标上,对这种大手大脚、花别人的钱从不心痛的主敬而远之。不过,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所谓市场经济瞬息万变,那么我们交朋友的原则当然也得随之而变。

    周公子还是与那个叫沈佳的柔媚女子一起款款而至。我自然也是带着欧阳悦一起来的,周公子一如既往的高官派头,对人不冷不热。但是几杯酒下肚人就活络了起来,就开始评点风物,从中央领导人的奇闻轶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国际形势与江州的黑社会组织。如此大捣江湖之人着实让我难受。那沈佳一直很少说话,偶尔点头微笑,偶尔眼波流转,似乎对周公子的山吹神侃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于还有些厌恶。这个柔媚的女子本是一个平民良家少女,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周公子,被他所勾引而成了他的贴身地下情人,以为会上演一段现代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可惜,沈佳慢慢地发现周公子不过把她当成众多宠物中的一个,所谓的爱情永远只能在孩子们的童话故事中才会找到。

    我终于捕到一个机会说:"不知道周公子对太阳广场的事情了解多少。

    其实,我也调查过这个周公子,此人确实是某高官之子,不过高官已经退居二线了。但是周公子却倚仗其父亲的一些剩余人脉做起了无本生意,但凭一张铁嘴与其父余威倒也过得体面而滋润。周公子喜欢说:"如今这社会有关系有资源,有资源就能致富。"这会儿他正好又说到这一句,我点头表示由衷的赞叹,认为他已经看透了这个社会的本质。

    周公子洋洋得意地说:"其实我一般情况下是不愿意给别人帮忙的,你要知道,我去找我父亲的老部下,他们都得给面子是不是?"。我点头说那是一定的。"但是我怕老头子知道了,他知道了会很生气,他一生清正廉洁,从不搞歪门邪道所以他肯定会批评我,我倒不是怕他批评,而是怕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其实呢,他是怕自己一生清正廉洁,不想到退居二线了被我给抹黑。嗨,老同志爱惜自己的名声跟沈佳妹妹爱惜自己的脸蛋一样。"

    沈佳果然双颊飞红,看得我心荡神摇,心想这样一朵鲜花跟了周公子真可惜了,有机会老子倒想出一手,不过跟了我难道就不可惜了?正心神不定间,欧阳悦咳一声,手在下桌掐了我一把。我忙收拾胡思乱想,呵呵一笑说:"周公子说的太在理了。"

    周公子从我的烟盒中摸出一根烟来点上说:"其实呢,分管太阳广场项目的高副市长跟我很熟的,他以前当土地局局长的时候就老来我家的,要不是我帮忙在我爸面前说好话我爸都不想见他的。"

    我怦然心动,说:"你所说的高副市长是不是现在分管基建投资的高昌吉市长?"

    周公子大口喝一杯酒说:"是,这家伙以前喊我爸叔,喊得可亲热了。跟我是兄弟相称,让我给他打一个电话。"说罢还真的掏出手机来当着我的面开始拨打。然后只听他说:"高哥在不在?我是哪位?你是嫂子吧,我是小周,你不记得了,周xx是我爸爸。想起来啦?哈哈,高哥不在吗?哦,这会儿在政府开会?没事,没事,我就想他了,跟他打一个电话聊聊。哈哈,再见!"

    周公子说完很随便地放下手机说:"高昌吉不在家,这会他在开会,估计打他手机也关了。改明儿打到他办公室去。"

    我只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已经明显喝高了的周公子刚才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电话到高副市长家去了?不管如何先敬他一杯将他贡起来再说,反正当孙子对我而言那是轻车熟路。

    周公子啊呀一声从喉咙深处咳出一口浓痰来扑的一声吐在地上,然后说:"唐总啊,我看呢你这个人很够意思,你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你知道的,如今干什么都得花钱,我不是想挣你的钱,而是有些方面总得打点是吧?再一个主要原因是我喜欢交你这个朋友。"

    我心头一哆嗦,朋友?又是朋友,我可如今有些朋友恐惧症了。不过我仍然笑着说:"那是,有什么花费,要请什么人,你尽管开口。但是,这事其实也不能面太大,涉及到的人越少越好的。"

    周公子不满地说:"我知道的,我还要你教?这种事当然是单线联系比较好,跟他妈的地下党接头一样,是吧?哈哈。"

    我明白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他真能帮上忙,欧阳悦与沈佳不在也好,如果他帮不上忙,再多说也无益。不过周公子看来还算是懂行的人,他说:"过几天我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跟你联系吧。"

    我从包中拿出两条"漫天游"出来,这烟1000千元一条,送给他算是一个见面礼吧。周公子很淡然地说:"多谢了。"我丢下一句话说:"烦请周公子帮忙,只要搞成了,我们肯定会按规矩来办的。"然后我们各自驱车而散。

    回去的车上,欧阳悦说:"你觉得这个周公子可信吗?"

    我笑笑说:"可不可信咱都得信,不过死马当着活马医。"其实我想只要他能真的让高副市长给那个蒋南打一个电话就行了,而那个香港来的金中五才是我们真正要公关的人,只是这些话不便对她说。

    欧阳悦静一静说:"我们很久没在一起了,去我那儿吧。"

    我微笑地看她一眼,迷离的灯光之下,她正做低头娇羞状。以前读大学时读到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寒风的娇羞。"心中神往不已,爱情的美被他写到极致。然而,此刻的欧阳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产生这种美感,我想全成可以改成:正是这一低头的做作,远胜明星的演技。

    二十九

    王仕途发来一条短信:

    有一对小两口都是干土木施工行当的,自己的小孩也就耳濡目染,一天小孩问妈妈:业主、设计院、施工单位、安监站、监理都是干什么的?

    其母回答:业主就像你爹,什么也不干,整天背着手光知道训人。设计院就像你爷爷,思想保守,观念落后,提着个鸟笼子瞎晃悠,到处指指点点其实啥事也不管。施工单位就像你妈,整天傻干活,忙里忙外,有时还要挨你爹、你爷的训。安监站就像你奶奶,处处看你妈不顺眼,整天唠唠叨叨,但谁也不听她的。

    小孩又问:还有一个监理单位是什么呢?

    其母说:监理就像你,说是监督爸妈的,但又吃爸妈的饭,穿爸妈的衣,花爸妈的钱,只能装装样子监督一下爸妈,不过有时耍起小脾气来,老妈还得哄着你。

    我看后哈哈大笑,这是圈子内流行的段子,我知道了王仕途现在已经不是业主了,而是到了天策监理公司做起了首席监理工程师。我当即调出手机中保存的短信回了他一个,系仿周星驰版唐伯虎点秋香中的经典句子:

    甲方代表:闻大师才高八斗,预算投标,样样精通,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乙方代表:我怎么可以内行欺负外行呢?

    甲方代表:技术切磋是不分辈分的!如果你对不出来,别怪我另寻他家!接招吧!

    甲方代表:一价两报三方案,不思四本五利六规范,竟做七八九家围标,十分无聊!

    乙方代表:十房九赚八翻番,再搞七签六证五变更,只赚四百三十二万,一个工程!

    甲方代表:好工整啊!

    甲方代表:清单里,量不多价不高,小小让利可笑可笑!

    乙方代表:工程中,偷点工减点料,天天签证提防提防!

    甲方代表吐血中!

    王仕途回了一个笑脸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现在天策监理工程公司任总工程师,年薪60万。我怦然心跳,天策监理公司是江州最大的一家监理公司,具有官方性质。而且听说他们已经与太阳广场签订了工程监理合同,也就是说,这个王仕途还将是掌握我命运的人物之一!

    我感叹说: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呢?

    王仕途说:高天宝的小情人也是一只大鸟哦。

    看来王仕途心中还是酸酸的,在江州的建筑界,王仕途是一个专家级的名人,为天宝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原本想参份股成为真正的老板,却不想临头被天宝公司给炒了,他当然是不爽的。对他而言,最起码的结局应该是自己坚持要走,而高天宝却死活不让地求他留下来才会有面子。却不曾想,他递上辞呈时高天宝竟然一句话没说就签字同意了,甚至连最后的送别饭也不请一餐。直到徐小月高调入驻天宝公司接替王仕途的位置时,高天宝才大摆宴席,天宝公司的许多普通员工才恍然大悟:新来的副总徐小月年轻漂亮,顶替了干瘦冷酷的王仕途!外人都以为是美色红颜战胜了老成持重,实际上知晓内幕的还知道这是内部权利斗争的必然。论玩手段,王仕途和我都还不是高天宝的对手。

    徐小月上任伊始,就下令彻查天宝集团的几个在建工程账目,自然也包括我所在的加州花园项目。加州花园当初是她主持设计的,徐小月自然很清楚我在其中搞的名堂,其实当初她也是帮凶之一。比如我当初让她设计时故意调高了钢筋与混凝土标准,但在施工时,我们全部按低标准施工的。也就是说,我们从中挣取了一定的利润。还有我们在工程结算中所使用的一些手段方法都为徐小月所洞悉,因此我们最后的结算报告迟迟不批。我打电话给她,说请她吃饭。徐小月一口回绝说很忙。我恨恨地想,你徐小月别他妈的飞上枝头冒称凤凰,你的红苕屎还没拉完呢就跟老子装清高。

    我如今在加州花园项目形成了一个两难之地,王仕途走前的所有签章天宝公司的财务均不认账了。而如今徐小月也以此工程许多地方她不清楚为由拒绝签章。项目的成本员从天宝公司对账回来一个劲儿向我发牢骚,我恶从胆边生,心想你徐小月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你再怎么说还是咱华建集团的媳妇,你不是还与倪不迟没有离婚么?我坐在工地办公室中使劲抽烟,想着对付她的法子。

    命运就是如此可笑和不可捉摸,想当年干瘦的徐小月拖着一个破箱子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从学校到江州时,那天倪不迟到外地出差,还是我租了一辆车子去车站接的她。她站在人流拥挤的火车站广场上如同一只孤独的羊闯进了狼群,六神无主而又孤立无援。当她在人群中看到我时,差不多是扑上来的,像一个委屈的孩子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是才短短10年时间,一切都反过来了,命运是一只无形的鬼手,我们总是被其神秘的支配。如今的徐小月当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小月了,那么她与倪不迟的婚姻也应该不是以前的婚姻才对!我都不是以前的我了,这世道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突然吵吵闹闹起来。我正在火头上,想谁他妈的这么大胆在门外吵架。出门一看却傻了眼,原来是一帮民工在办公室前围着吵吵闹闹地要结算工钱。我刚一露头,就被他们发现。一个领头的年轻民工大声说:"唐经理,这个工程已经完了,我们的工钱什么时候结啊?"

    我认得这个民工,正是明星民工刘小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民工有文化。这样的家伙不闹事则已,一闹事就绝对是刺头儿。

    刘小刚完全有别于其他的民工,他的衣服整洁,虽然是旧衣服,但是干干净净,皮肤黝黑,却眼睛黑亮。即使是戴安全帽他也会戴得规规矩矩。他说:"大家别吵,请听听唐经理是什么意思。"他在民工中看来威信很高,他一说话就都安静了下来。

    我心想,此时可千万不能让他们激动起来,曾经温总理在四川考察时让一个叫熊德明的女农民一夜之间天下闻名,农民工工资问题如今可是触不得的红线。弄不好会让整个华建集团跟着全盘受影响。我清清嗓子说:"我知道大伙的难处,我也是农民出身,我的父母、姐姐现在都在乡下种田。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欠下大家一分钱的。只是这个项目因为迟迟不能结算,建设方,也就是天宝公司没有付钱给我们,所以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支付给你们。不过请放心,顶多三天时间,我一定保证结清你们所有的工钱。"

    民工又在起哄,刘小刚说:"又是三天!上次可也是这样说的。不管,我们现在就要钱。"

    我知道,如今的民工兄弟们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打发了,他们有了政策和舆论撑腰,要起钱来可是比得上旧社会的黄世仁了。我心想,妈的,这肯定是那个朱胖子搞的鬼,这会儿那个朱胖子说不定正在哪个地方偷笑呢,以后老子再慢慢收拾你。

    还是刘小刚有见识,他说:"除非唐经理能给我们写下一个保证书,不然我们是不会走的。"我心头怒极,这他妈的不是逼我么?不过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对甲方你得赔小心,对民工也得赔笑脸。谁说如今欠钱的是大爷?那绝对不是指我们。看看民工们来势汹汹,弄不好真会出什么问题,只好同意说:"好的,我这就写保证书。"

    其实这种保证书我们以前也写过,不过不兑现的时候仍然居多。工地曾经发生过最激烈的对抗惊起过警方出警。但是最终的解决方法还是要建设方付钱。如果弄到政府出面那当然不是我们想见到的结果。

    打发走民工,我就打电话给朱胖子,果然他不在服务区。我看着围墙外天宝集团那幢由我们施工刚刚装修完毕气派的售楼部,恨恨地想,天宝集团,你再不付钱,可别怪我也翻脸不认人了,反正老子已经被你们玩过一次了。

    三十

    兵法有云:腹背受敌为兵家大忌。我如今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天宝集团是彻底得罪了,而民工们同样只认钱不认人。眼看我保证的三天时间即到,我几乎可以预感到到时感觉受了骗的民工们会怎样的义愤填膺。我打电话给周红兵汇报此事,我几乎可以预料他的态度,果然他说:"这是你工地上的事情,你们可是独立核算的,分公司也资金紧张,不可能从别的地方给你钱。你还是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干净吧。"

    我不急不躁地笑着说:"周总你别急,我不是要你拿钱,你现在只要把倪不迟派到我工地上来就行了。"

    周红兵疑惑地说:"你要倪不迟来能干什么?"但是周红兵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他一定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如今在江州分公司,能与之一争地位的就只有我这个老资格了,如果把我整下去,他的位置当然地高枕无忧是也。

    我定定神之后,决定还是亲自去民工宿舍一趟,如今我只能团结这些民工们了。与其几面受敌,不如团结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

    我主动在工棚现身,所有在等待工钱的民工们都呼地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径直走进刘小刚的工棚,他正在读南方周末。这也是他与一些民工的区别,民工们甚少看书读报,即使读报也多读街头小报,唯有刘小刚每周一次在工地对面的报摊上买来南方周末这号称是办给中国精英阶层看的报纸。一大帮民工拥着我走进工棚,刘小刚抬起头看我。

    我向其报以讨好的微笑。他皱着眉头说:"唐经理是送钱到工棚来了吗?"

    我笑着说:"我哪有钱?"

    刘小刚冷笑着说:"三天期限马上到了,我们都不想这事闹大的。"

    我笑着说:"不,这事要闹大,否则你们这钱很难要到手的。"

    站在刘小刚旁边的是民工老李,他因为年纪在民工中算老的,因此也颇得大伙尊重,他很冲地说:"那你来干鸟?"

    这个老李与朱胖子混了多年,曾经与我合作过几个工地,以前看到我老远就笑眯眯地一口一声"唐总好、唐总好",如今他妈的看我落难立马就翻脸,确实是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土农民。

    我微笑着说:"钱我肯定能要到,并且很快就能给你们,但需要你们帮忙。"

    老李仍然咋咋呼呼地大声说:"少来这套,又想骗我们,门儿都没有。"一时间围观的民工也跟着起哄,老李越发得意。这种平日里低三下四地干体力活的民工们其实最为势利,他们眼前只有自己的三分利。当他们觉得你可以给他们一碗饭吃的时候就跟哈巴狗没什么区别,一旦他们觉得你没什么用了就立马充神装大爷。我不得不为我们的民工素质感到担忧。在他们中间难得出一个聪明人,一出就能很快地脱颖而出,比如朱胖子就是,其实中国几十年的城市化建设给了民工们很多机会,只是真正能把握的不多。老李当年比朱胖子出来得还早,但是朱胖子很早就发家致富了,成了民工老板,而老李仍然是一名靠出卖体力为生的老民工,过于势利、目光短浅是他的致命弱点。我当下不理老李,只看着刘小刚。刘小刚合上报纸说:"那么我们能帮你什么?怎么帮呢?"

    我大声说:"各位兄弟,我唐正从来不会少了你们民工兄弟的钱,我说过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知道你们出来打工挣点钱不容易——"这叫先从感情上拉拢,让他们觉得我与他们其实是一个战壕,"——不是我不付钱给你们,而甲方不给我,说好听一点我是项目经理,说难听一点我其实也就是一外包工头。各位兄弟,你们围我追我都是正当的,我能理解,但是大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要钱,那么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要到钱,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天宝集团要钱,我保证要不了两天他们就会给钱的。"民工们面面相觑,看来不太明白我说些什么,我看着刘小刚。

    刘小刚问:"只能这样吗?"

    我说:"目前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只要我们一去堵他们的售楼部,天宝集团就会慌了神,到时我再把媒体的朋友请来,我就不信天宝敢欠咱们民工兄弟的血汗钱,不然咱们砸了他狗日的售楼部,咱们流血流汗修的房子凭什么让他们卖了挣钱?"

    这一番极有煸动力的演讲,果然奏效,老李是一个没有什么头脑的家伙,他说:"对了,凭什么咱们流血汗,让他们得好处?"

    民工们常年在城市里打工,内心中总感觉到低城里人一等,同时也积累了对所谓有钱人的恨,而我只需要一点引导就把矛头指向了天宝集团,我让他们明白,不是我唐正欠他们的钱,而是高天宝!民工中果然有好事者说:"对,堵他们狗日的售楼部去。"

    我马上趁势说:"明天大家都去啊,去的有免费饭吃,而且我们还给去的人发100块钱。"众民工欢呼起来,对他们而言,100元的诱惑更大些,想想明天大家都闹一下就有100块,那可比扛一天钢筋舒服多了。

    我然后请刘小刚和老李到我的办公室商量细节,把他们请到我的工地办公室。一到办公室我就从抽屉中拿出两个信封来,说:"这是你们两位的所有工钱,我还特别给你们多加了500块,你们先拿着。"

    老李疑惑地看着我,伸手欲接,但是刘小刚却一把拦着他说:"这个钱我们不能要,要给就把我们100多号兄弟的钱一起给了。"

    我一愣,倒是真小看了刘小刚了。我这种方法叫各个击破,一般来说只要领头的得到好处,其余的民工就会扎不成团。

    老李犹豫着说:"要不我们先拿一点算一点。"看来这家伙是不适合做地下党的,能很快给收买了。但是刘小刚却说:"我们跟工友们都是扎在一起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这钱我们不能收,唐经理这是在收买我们。"

    我哈哈大笑,脑中在飞速旋转。刘小刚却冷笑着说:"原来唐经理想的办法就是收买我们,让我们不去有关部门去上访吗?"

    我立马换成一脸诚恳的样子说:"当然行得通,关键是需要你们的配合,试想,你们去有关部门,有关部门来了要调查、要取证、要调解,一通折腾下来得多长时间?而且你能保证有关部门是肯定帮你们的吗?这些部门是你的熟人多还是高天宝的关系多?"

    刘小刚激动地说:"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城市没一个说理的地方?"

    理?我冷笑着说:"理就是你比别人狠。"我当即从办公桌下拉出几面白底黑字的横幅来,这是我今天上午去街上做好的,一条上写:还我民工血汗钱!另一条上写:坚决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与不良开发商斗争到底!

    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我说:"这就是理!"

    刘小刚迟疑不决,我再推一把说:"你要搞清楚,这叫正当讨债,你们对外本来就是我华建集团的员工来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刘小刚与老李对望一眼,然后点头说:"好的。只要你唐经理带头去,我们就一定去。"

    我微笑着说:"一定会的。"

    我送他们出去后,想想又打电话给辖区的派出所所长,这个所长与我也是朋友,以前常有一些沙石霸来工地闹事,我给当地派出所不少好处,因此也与他们成了朋友。我说:"赵所长,明天我的工地可能会出事哦。"

    赵所长不明所以地说:"出什么事,是不是那帮土匪又来闹事,到时老子派人来抓他们。"

    我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是我们明天要闹事,找开发商要民工的工资,到时你们肯定会接到开发商的报警的。"

    赵所长愣了半天说:"你们这是债务纠纷,我劝你不要做过激行为。"

    我叹气说:"走司法程序吗?我不是没想过,可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些民工兄弟都等着一点血汗钱养家糊口呢。"

    赵所长说:"你这样就让我为难了,我劝你最好和平一点。"

    我说:"赵所长,你别为难,到时你抓人就是,第一个就抓我,第二个你一定要抓一个戴眼镜的家伙,到时你看我眼色动手。"

    赵所长疑惑地说:"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你照我的话去办就是。到时我要好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正好倪不迟推门进来,我笑眯眯地把他迎进来,他说:"你搞什么名堂?让周红兵把我调来干什么?我忙得很呢。"

    我嘻嘻地笑着说:"你忙个屁啊,老子今天想跟你叙叙旧。"

    倪不迟说:"你他妈的准没好事,你不是让我研究菲迪克条款来着么?太阳广场那边的投标工作不是说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吗?"

    我心头突地一跳,心想我倒忘了这事,他妈的,都是你老婆害得我,所以这几天只有先委屈一下你了。不过太阳广场的事倒真是大事,等这事一了,倪不迟将大有作为啊。

    我当下诚恳地说:"太阳广场的事也急在一时,说真的,你多年的埋头苦学必有所用,太阳广场中你将大有作为的。只是眼下我有件为难事,可能需要你帮我一把。"

    倪不迟疑惑地说:"你他妈一个大能人,我能帮你什么?"

    我说:"明天想你跟我一起去讨债,到天宝的售楼部去静坐示威。"

    倪不迟转头就走,我一把拉着他说:"你就当帮我私人这一次,我需要你帮我撑一下腰。"

    倪不迟脸涨得通红:"你他妈的在利用我,不过,这次就当我还你的人情,我就说了,你这个人每天都不知道在转些什么坏心思。"

    我叹息着说:"确实如此,我这人有些卑鄙无耻,你是我多年的同学,你就当帮我这一次吧。另外,我还想劝你,徐小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徐小月了,你也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倪不迟萎然跌倒在沙发上说:"这是什么世道!我只想好好地做工作,这有什么不对?"

    他是没有不对,不对的是这个社会。但是毕竟天道酬勤,三年后,倪不迟终于等来机会跳槽进入了太阳集团,成为香港太阳集团华中区的首席代表,还主持了对资金链已经彻底断裂的天宝集团的收购工作。当他与徐小月面对面地在谈判桌前坐下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态如何。当然,此事发生在三年之后,没有人能预见这种命运的神秘性,故此不提。如果将来我有兴趣,或许可以重新另开一文再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一切如我所预料的一样,第二天我带着百多号民工浩浩荡荡地杀到售楼部停下,售楼部的几名保安开始还出来呼喝几句,但很快被愤怒的民工们吓退。我和倪不迟站在队伍的前列,与民工兄弟们站在一起。

    我在行前给民工们宣布了纪律,不许打人,不许骂脏话,没有必要绝对不能引起冲突。但是所谓人多势众,这些平常对城里人缩手缩脚的民工们在人多的感召下个个感觉胆大包天,他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一百多民工同时喊"还我钱来"声威也颇为惊人。我突然想到我们国家曾经发生了多少次农民起义,原来他们体内深埋着革命的因子啊!

    许多前来购房者都围着看热闹,纷纷起哄说:"他妈的,现在的开发商真不是东西,房价这么高,黑了我们这么多钱,还欠民工的工资不给。"

    有好事者打电话请来了媒体的记者,刘小刚对镜头侃侃而谈:"我们只想要回自己的血汗钱"

    售楼部的经理出来与我交涉,我只说一句:"让高天宝来给我谈,否则我们会天天在此来要钱。"而此时的高天宝正在天宝酒店的开工现场准备上台致辞。此时的他接到电话后,身体都晃了一下,脸色铁青,强装镇静。同时站在身边的徐小月也接到了下属的电话,当下粉脸失色。徐小月镇静下来,知道肯定是我在捣鬼,忙掏出手机打我的电话。在售楼房现场,我的电话响了,我看到徐小月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微微一笑,并不急着接。徐小月再打,如此三次,我才慢慢地接了。

    徐小月怒气冲冲地说:"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要钱了。"

    我冷哼一声说:"等你火气没这么大了,你再打吧。"说完就挂机了,站在一旁的倪不迟问谁打来的。我微笑着说:"没事,别人打错了。"

    在开工现场的徐小月与高天宝耳语了几句,高天宝怒不可遏地打电话给周红兵,却被告知关机。高天宝又发火说:"他妈的,老子给政府有关领导打电话,把这帮狗日的关起来。"徐小月则说:"只怕不妥,事情闹大了对我们企业影响并不好的。"

    与此同时在售楼部现场,接到报警的赵所长开着警车赶到。民工又是一阵骚动,对于警察,他们都有着天然的畏惧心理。赵所长走到我面前说:"唐正,你这是搞什么?快把这帮民工带走。"

    我嘿嘿一笑说:"可以啊,不过天宝集团先给钱。"

    赵所长说:"那么,我要依法传讯你了。"

    我说:"好啊,"我贴在他耳边悄悄说,"不过,你也把我身边的这个眼镜也带走吧。"

    三十一

    警察要带走我和倪不迟,但是这帮民工却又表现出高度的同仇敌忾之心,他们高呼:"要带走就把我们一起带走,反正留下来也没饭吃的,在派出所还有免费的饭吃多好啊。"

    赵所长也同时接到了领导的来电,让他不可激化矛盾。赵所长满头是汗,生气地对我说:"唐经理,我过几天就调走了,你就他妈的不让我好好过是不是?"

    我愁眉苦脸地说:"赵所,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不这样,这帮民工会放了我?"

    赵所长无可奈何地说:"这样吧,这是经济纠纷,要不你去法院起诉他们好了,省得我为难啊。"

    我哈哈大笑,不知是为他的天真还是无知。我说:"赵所长,谁不知道大盖帽一个比一个黑啊,打官司?别钱没要回,我们倒先让法院那帮孙子给吃穷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心中暗骂自己还是不成熟啊。果然赵所长怒不可遏地说:"你说什么呢?你竟敢污蔑人民政法机关?我警告你,最好别出事,只要一出事老子第一个拿你。"他骂完就气鼓鼓地钻到警车上去抽烟了。

    我心中冷笑,少他妈的装b,平常老子可没少孝敬你们这些政法机关的家伙。关于工程中打官司华建集团不知遇到多少回,有些案子都是十几年前的,我刚来那年还只是一个小工长,干的第二项目就是水泥厂工程,江州分公司的经理都换了好几任,至今还欠华建集团几百万工程款不付,撕破脸后官司都打了好几年,那帮法官除了天天赖吃赖喝还常常以办案为由报销各种花销,与他们指定的一个律师一起不知黑了我们多少钱。后来还是李庆才出面找到了其在高院的同学帮忙,才总算与水泥厂达成了一个以水泥抵账的协议。水泥厂方面说的话可以把人气死:你们反正是建筑企业,总是要用到水泥的。结果他们抵账过来的水泥比市价高了近20%。

    接着我又接到了蒋南的电话,他也关切地表示了一下慰问,终于也提到了让我不要过激,高天宝这个人其实不错的,很讲信誉。我明白过来,这个蒋南肯定也是受过高天宝好处的,试想一个地产开发商岂能,不认识规划局副局长?我只能唯唯诺诺地表示好的,一定不过激。他再三交代几句后即挂了机,我想还是关机的好,不然说不定会有什么人打电话来施压。

    围堵售楼部差不多一天了,我让工地上工长去附近一家快餐店订了200份快餐,还运来几箱啤酒,民工们就坐在售楼部前席地而坐吃开了。然后饭盒啤酒瓶扔了一地。眼看天色已晚,刘小刚过来问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今天先回去睡觉,明天大家再来,盒饭啤酒我出了。"民工们十分高兴,答应明天一定来。

    晚上我跟倪不迟睡在工棚中,倪不迟说:"你这样做有效果吗?"

    我说:"不知道,但是只能这样了,他妈的是天宝集团先不仁的,开标时老子第一名却不让我中标。"

    倪不迟说:"那是你围标,怪不得别人。"

    我嘿嘿一声,心想,我可爱的兄弟,你真是很傻很天真,如果明天有点事情发生或许事情还真好办些。

    第二天,我又带这帮民工开始围堵售楼部,对方的保安明显增加了,赵所长也带着几个警察来了,不过这一次他理都不理我。可能是怕太熟了,万一到时不好下手吧。不过这正合我意。上午时还相安无事,到中午时,我照例让送来快餐和啤酒,有一帮民工坐在售楼部的台阶上,这下保安就不干了。保安说:"你们下去坐,这不是你们坐的地方。"

    民工们或许在以往会怕这些保安们,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人多,而且来讨债,理直气壮啊。果然有一个年轻的民工说:"我们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只要不坐你家里就行。"另一个民工大口喝了一口酒后说:"他要是欠了我钱,老子照样坐他家里去。"

    血气方刚的保安骂道:"你他妈的说什么呢,滚下去。"

    民工说:"看门狗,没事汪汪叫,你才滚下去。"

    于是保安推了民工,接着民工又推了保安,于是一场冲突在所难免,民工们一起鼓躁起来:"保安打人了,保安打人了。"几十个勇敢的民工包括刘小刚也冲了上去与十几个彪悍的保安挤成一团,终于有保安挥动了警棒,也有民工挥动了啤酒瓶。只听哐地一声,售楼部的漂亮玻璃门破了。这一切其实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赵所长马上带着几个警察冲了上去,赵所长声嘶力竭地喊:"唐正,你要负责的。"

    我一看目的达到,忙让一些保守的民工去拉回冲动型的民工,一场纷乱之后,保安中有3人出血,民工中有5人受伤,其中也有刘小刚,他的头和脖子被破裂的玻璃门划伤,伤势其实不重,但是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是吓人。受伤的民工上车时接受了英雄一般的掌声,他们流着血向工友们挥手致意。

    赵所长怒目圆睁,总算控制了局面,他大声地喊:"他妈的没有王法了吗?老子在这儿你们还打架。所有受伤人员送医院,售楼部经理、保安队长跟我走,华建的唐正、倪不迟也要跟我走,其余人必须散了,不然我调武警来。"民工们看着我,我说:"大家先回去吧,我给大家算全天满勤,我跟警察同志一起去说明真相,我保证不会少你们一分钱。"民工们被我感动,也送了我无私的掌声。

    我和倪不迟以及天宝的保安队长、售楼部经理一起上了赵所长的车,赵所长一直在骂骂咧咧。那个冲突时受了轻伤的保安队长和已经仪容不整的售楼部经理向我怒目而视,我则微笑地看着他们,想这个消息徐小月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的吧,我还不信她不来保自己的老公。

    我对那个售楼部经理说:"你别气,要不是我们,你他妈的哪有楼卖啊?"

    那个保安队长说:"你别嚣张,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这个保安队长不过是一个小混混成长起来的,我岂能怕他?我对他说:"我真的好怕啊,我最怕看门狗汪汪叫了。"

    保安队长很生气,在车上居然要踢我一脚。赵所长大怒说:"你他妈的安静点,想找死啊。"

    我微笑着说:"赵所长你听到了,他刚才威胁我。"

    赵所长生气地说:"唐正,这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我说:"这不能怪我,这只能怪他们的主子。我关几天倒没什么,如果他们还不给钱,我保证那帮民工还会去堵高天宝的办公室。"

    到了派出所,我和倪不迟被带到一间房,那个售楼部经理和保安队长则被带到另一间。这种情况在记者笔下叫做"控制",感谢他们创造了一个伟大而精妙的词。第二天的报纸上出现了民工讨薪反被保安殴打的新闻,有记者写道"警方已经控制了双方若干名当事人"。接着市政府高昌吉副市长莅临医院看望受伤民工,并指示要尽快落实民工的工资云云。我心头非常清楚,如果我不把倪不迟拉进来,很可能我会成为"煽动不明真相的民工闹事"的坏分子。高天宝手眼通天,这个高副市长也姓高,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快从外面传来消息说,保安与民工的伤势都不太重。我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不大了。

    倪不迟紧张地说:"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有人受伤了,我们会不会负刑事责任?"

    我只好不停地安慰他,告诉他没事的,这是企业行为,即使是有人死了,华建集团也不可能不出面保我们。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你老婆不可能看着这事没完没了地下去,她肯定是要出面的。

    果然,第二天下午,徐小月驱车赶到派出所,倪不迟一看到她就低下头去。徐小月冷若冰霜地说:"倪不迟,你被人当炮灰了还不知道,你以后交朋友可要认清一点。"

    我脸皮发烧,嘿嘿地笑着说:"你们天宝集团就是这样派你来谈判的吗?"

    徐小月咬着牙说:"你真卑鄙无耻,尽在利用别人。"

    我心头突地一颤,一阵发虚的感觉又袭来。我做的一切徐小月都能一眼看透,这个可怕的女人。我只能继续厚颜无耻地说:"你也算是咱华建集团的媳妇,如今混好了,怎么也得回报一下我们吧!"

    最终双方做出让步,由我们先行垫付了民工工资,天宝集团与我订立了还款协议,不久付了第一笔工程款500万,但是余款300万一直到他们被太阳集团收购才收回。

    这种过激的讨债行为是一柄双刃剑,非万不得已不会为之,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主要是会对其他的业主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会认为这家企业不好打交道,唐正这个人不好打交道,当然对于天宝集团,我则是明显的有一种报复心理在作怪。李庆才打来电话,将我一通好骂,他认为我还是不够成熟。

    高天宝也打电话给我说:"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你还落到我手上的。"我冷笑,说不定谁会落在谁的手上呢。

    唯一对我表示支持的唯有天宝前朝元老王仕途,他专门找我喝酒时说:"你小子有量,对像高天宝这样的人,就要下手狠一点。"

    我从派出所出来后,给欧阳悦打电话,问她为什么不来探监,他妈的老公被警察抓了是不是正好可以在外偷人来着。

    哪知欧阳悦大发其火地骂我是混蛋,最好别出来害人,让警察给枪毙了最好。我拿着手机目瞪口呆,想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我恼火地挂了电话后关机独自去洗欲中心洗了澡,还喊了一个小妹给我好好地按摩了一把,我想这次老子总算是挺过来了,至于以后事,就以后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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