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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们要换什么尺寸的就成了。”

    塞缪尔回答说:

    “可是我不能把货物就丢在这儿啊!”“放心吧!”

    警察说。他冷冷瞪视着围在一旁的路人。

    “我会一直在这里,赶紧去!”

    塞缪尔照着纸上的地址一路跑去。到了那家铁铺时,塞缪尔跟铁匠解释了一下车子的状况,铁匠立刻就拿了一个同样大小的轮子给他。他拿出装钱的小袋子把钱付清。现在,袋里只剩下六个盾(荷兰贷币单位)硬币。

    塞缪尔连忙赶回去,把轮子装好。那位警察一直待在原地,看热闹的人已经被驱散了。他采买的货物一个也没丢。

    在那位好心警察的协助下,塞缪尔很快就把轮子固定好了。但是,在他回家的一路上,他的心里却全都系在伊萨克垂危的老父亲身上。

    他究竟逃离死神的魔掌了没有?塞缪尔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现在,距离贫民窟就只有一英里远了。塞缪尔已经可以眺望到高耸入云的城墙了。夕阳就要西下,四周的景物也开始被黑暗笼罩,看起来阴森而陌生。

    塞缪尔一心想知道究竟自己救活病人了没有,一时忘了天色已晚。

    太阳已经下山了,而他居然还在城外!他心头一惊,使劲全力推着车子,心扑通扑通狂跳着,好像就快爆炸,木门一定关上了。塞缪尔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幕幕夜不归城的犹太人悲惨的下场。他加快了脚步,死命的往前冲。如果今晚当班的是老好人保罗,那么他的小命可能还保得住,如果是阿拉姆——塞缪尔不禁打了个哆嗦,没敢再想下去。

    夜像一层黑雾,遮住了视线,雨像银针般开始细细落下。已经快到城门了,只差两条街那么远。

    巨大的城门映入他的眼帘——城门已经关上了。

    塞缪尔从来未曾从墙外看着已锁上的城门。他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象,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由心底升起。他被隔绝于他的家人,他生长的环境之外,他所熟悉的一切虽然就近在咫尺,然而他再也碰触不到了。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近城门,一面留意警卫的出现。他们两个都不在,实在太好了。

    塞缪尔重新燃起希望,警卫们可能去处理紧急事件。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想法子打开城门溜进去,或是翻过墙去就成了。

    他蹑手蹑脚接近城门。这时候,在角落某个阴暗处,突然闪出一条人影。

    “继续走!”

    那是警卫的声音。

    在阴影中,塞缪尔认不出他的脸,但是那冷冷的声音他是再熟悉也不过的了——他是阿拉姆。

    “走近一点!过来这里!”

    他命令道。

    阿拉姆仔细打量着塞缪尔。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森森白牙。塞缪尔打了个冷颤。

    “对啦!”阿拉姆兴奋的说道:“继续走!”

    塞缪尔慢慢走近他,只觉得整个胃纠成一团。脑中嗡嗡作响。

    “先生,”塞缪尔说“请您听我解释。我发生了点意外,我的货车——”

    阿拉姆猛然伸出像铁锤一样坚硬的拳头,胡乱殴打一顿,然后用力揪住塞缪尔的领口,一把将他整个人举了半天高。

    “你这狗娘养的犹太白痴!”

    他轻快地哼道:

    “你以为我会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出城的吗?告诉你!你现在是在城外!你知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可怜的塞缪尔害怕地摇了摇头。

    “告诉你好了!”

    阿拉姆接着说。

    “上个礼拜我们才接到一道新命令。凡是在日落后还未回来的犹太人,全都要送往西里西亚1(注:波兰西南部一矿区),并且要在那里服上十年的劳役。到时候,你可有苦头吃了!怎么样?听来还不错吧!”

    塞缪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可是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我——”

    阿拉姆又狠狠给了塞缪尔一记右拳,塞缪尔重重跌倒在地。

    “走吧!”

    阿拉姆喝道。

    “到——到那儿去?”

    塞缪尔问。他害怕得声音都哑了。

    “到警局的看守所。明儿个一早,你和一些人渣就会被押解上船。站起来!”

    阿拉姆粗声粗气大吼着。

    塞缪尔瘫在地上,精神无法集中。

    “我——我必须进去跟我家人道别。”

    他苦苦哀求。

    阿拉姆露齿一笑:

    “哦?他们不会想你的。”

    “拜托你!”塞缪尔低声下气央求他“请求——请你至少让我找人为我带个口信。”

    阿拉姆脸上邪气的笑意全失。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塞缪尔,一副想宰了他的样子。

    他终于开口了,他轻声说道:

    “我叫你给我站起来,犹太佬!你有没有耳朵?听见了没有?如果你敢让我再说一次的话,我就立刻把你阉了!”

    塞缪尔蹒跚的站起来。阿拉姆捉住他的手臂,替他套上手铐,催他上路。

    在西里西亚做十年的苦工!哦!天啊!如果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那才真叫奇迹!

    塞缪尔抬头看着押送他的那个凶神恶煞,然后说道:

    “放我一马吧。”

    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让我走好吗?”

    阿拉姆更加使劲扳着塞缪尔的手臂,塞缪尔觉得手臂好像快麻痹了。

    阿拉姆说:

    “你再求我啊!我最喜欢看犹太佬向我摇尾乞怜的模样了!你以前听说过西里西亚这个地方吗?哦!你到那里正好是冬天。不过也别担心,你整天都会待在地底下温暖的煤矿里。等到你的肺被煤屑熏黑,咳得快吐血时,他们才会把你拖出煤坑,然后再让你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

    雨愈下愈大了。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在一片朦胧之中,仍然可以看见伫立在桥头的警卫室。

    “走快点!”

    阿拉姆对他大吼。突然,塞缪尔领悟到他绝不能就这么让人断送他的一生。特伦尼亚、他的家人,还有伊萨克病重父亲的影像一一闪过他的脑海。不!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想办法逃走。

    他们现在正走在狭窄的桥面上,湍急的河水哗啦哗啦从桥下流过,骤降的冬雨使河水突然暴涨。大概还有三十码就到桥的另一端了,机会不多,若不趁现在下手,一切就太晚了。问题是,他要怎样才能脱逃呢?阿拉姆身上有枪,就算没有那些致命的家伙,阿拉姆还是能轻松取走他的性命。他几乎比塞缪尔要壮上两倍,力气也大多了。现在他们就要走到桥的尽头了。警局看守所就在前面。

    “快啊!”阿拉姆嘎声吼着,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爷爷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咧!”

    塞缪尔已经可以听见从看守所里传出来的阵阵笑闹声,那是其他守夜的警卫发出来的。阿拉姆加重了手劲,抱着骞缪尔走在看守所前面的鹅卵石路上。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寒缪尔偷偷把手伸出口袋里,摸摸那只装有六个硬币的钱袋。他用手指头束紧袋口,这时全身的血管都贲张了。他不动声色,用没上铐的手将钱袋拉出口袋外,然后放掉年中的细绳,钱袋卟的一声掉在地上,袋里的银币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拉姆立刻停下来:

    “那是什么?”

    “没什么。”

    塞缪尔很快地回他话。

    阿拉姆看着塞缪尔的眼睛,露出他一贯的奸笑。他紧紧押着塞缪尔,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到地上松开的袋子里似乎有几枚硬币。

    “你在那儿是用不上这些钱的。”

    阿拉姆说。

    他弯下腰去捡起那只钱袋,塞缪尔也跟着他低下身来。只见阿拉姆迅速从塞缪尔眼前抢走了那个钱袋,但是他却没察觉到塞缪尔手上还握有另一个东西。当他们站起来时,塞缪尔突然伸出手朝阿拉姆的右眼扑过去,他使尽全身的力量,死命攻击他。不一会儿功夫,阿拉姆的脸早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原来,塞缪尔趁着阿拉姆弯腰去拾钱袋时,他顺势低下身子,也在地上拾起了一块最大的鹅卵石。而当时财迷心窍的阿拉姆并未察觉。当阿拉姆站起身时,塞缪尔就用尽全力猛砸阿拉姆的脸,发狂似地砸着、砸着;他看见阿拉姆的鼻骨塌了下去,嘴唇也裂开了,一直到阿拉姆的脸整个走样,像一颗裂开的红石榴时他才罢手。

    阿拉姆仍直挺挺站在原地,像一头眼珠子被剜掉的怪物。塞缪尔浑身颤抖不已,强抑住恶心的感觉,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向他下手了。突然阿拉姆壮硕的身体倒下来,几秒后他已成了一具死尸。塞缪尔怔怔看着他的尸体,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变成一个凶手。当他听到看守所里骚动的声音时,他才警觉到自己的处境似乎更加危险了。如果让他们当场逮个正着,他们不会押塞缪尔到西里西亚去,因为塞缪尔不仅会活活被剥下一层皮,而且还会在城里的广场当众被吊死。

    在当地的法律里,光是攻击警察都会被处死了,更何况活活砸死一个警卫呢,他必须马上想办法逃出边界。但是,假使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一生都得躲躲藏藏,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一定得想出其他法子来。他望着躺在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死尸,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蹲在尸体旁,从他身上摸出城门的钥匙。

    打开城门后,抓住阿拉姆的靴子,这令他感到胃里翻搅不已。他把阿拉姆拖到河堤旁边。阿拉姆的尸体好像有一头牛那么重。从看守传出来的喧闹声让他更加快了动作。

    他使劲把尸体推到到河堤上,再用力一推,看着它掉进湍急的河水里。尸体的一只手臂正巧卡在河堤下方,但是一会儿就被河水带走了。对塞缪尔来说,那短短的几秒钟,就好像有一世纪那么久。

    塞缪尔站在那里,看着它消失在尽头。仿佛受到催眠一般,塞缪尔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把砸死阿拉姆的那块鹅卵石也丢进河里,然后转身跑过桥,气喘如牛的站在深锁的木门前面。他看了看,四下无人。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但终于还是把那把大钥匙放进钥匙孔里,用力转了几下。锁开了,但是塞缪尔似乎无法把厚重的大木门推开。

    令他惊讶的是,似乎有如神助般,原本不可能被他推开的木门居然缓缓移动了。

    他把手推车拖进来,再把城门锁上,拔脚就跑。他头也不回地推着车朝家里奔去。当他回到家中时,却发现所有房客都聚集在客厅里面。当他们看到塞缪尔,个个都吓得目瞪口呆,好像看见鬼魂似的。

    “他们放你回来了?”

    塞缪尔的父亲结结巴巴说着:

    “怎——怎么可能呢?”

    塞缪尔的父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以为你已经——”

    塞缪尔很快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所有在场的人都面露恐惧之色。

    “哦!老天啊!”塞缪尔的父亲不由得叹气连连:

    “他们会把我们全都杀光的!”

    “先别急,听听我的计划。”

    塞缪尔说,他把他的计划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十五分钟后,塞缪尔和父亲连同两位邻居已经站在大木门前了。

    “如果待会儿警卫们回来了呢?”

    塞缪尔的父亲悄声问道。

    塞缪尔回答说: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一定得冒这个险。如果被人逮到了,我会说是我一个人干的,绝不会连累你们。”

    塞缪尔把城门推开溜出去。

    他早有心理准备,万一有人埋伏在门外等着要逮捕他,他只好听天由命了。他从外头把大木门拉好,用那把沉重的钥匙锁上木门。

    将钥匙牢牢系在腰间之后,塞缪尔迅速走到木门左边几码远处停下来等着。不一会儿,一条粗如巨蟒的绳子从他上方的城墙上滑下来。塞缪尔紧紧拉住绳子,他的父亲和邻居们则在墙的另一边用力将他往上拉。塞缪尔爬到城墙上后,便在一根突出的粗钉子上套了个活结,再慢慢顺着剩余的绳子往下跳。待他着地时,他伸手一拉,把活结解开来。

    “哦!上帝啊!”塞缪尔的父亲喃喃说道:

    “希望日出时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塞缪尔看着他的父亲:

    “放心吧!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我们只要站在这里大敲城门,要他们开门放我们出去补货就行了。”

    天才刚亮,一大群警察和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都聚集在城门口,他们得用一把特制的万能钥匙打开城门,所有急着出门办货的商人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原来另一个守卫保罗因为昨晚在克拉科夫市风流了一夜,被控擅离职守而遭逮捕。没有一个人知道阿拉姆的去向。他的失踪成了一个谜。通常在贫民窟附近发生警卫离奇失踪的案件,往往会成为集体屠杀犹太人的最佳借口,但是这次警方却没办法把过错推诿到犹太人身上,原因是——城门从外面锁上了。很明显,所有的犹太人都被关在贫民窟里,又怎么可能是谋害阿拉姆的凶手呢?更何况目前阿拉姆只是“下落不明”而已。他们讨论再三,一致认为阿拉姆一定是和某个女人私奔了。至于那把遗失的钥匙。则可以是阿拉姆嫌它过于笨重,碍手碍脚的,而随手将之丢弃。

    话虽如此,警方搜遍了附近地区,却仍然一无所获。警方做梦也想不到,那把离奇失踪的钥匙就埋在塞缪尔一家居住的大杂院底下。

    才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塞缪尔已经身心俱疲了。他一回到家,就倒头呼呼大睡,直到有人把他从梦中唤醒。

    塞缪尔大吃一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警察要来逮捕他了;阿拉姆的尸体一定被警方打捞起来了!该怎么办呢?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结果发现,站在床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友伊萨克。

    他站在塞缪尔面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有效了!”伊萨克几乎是以歇斯底里的嗓音吼着“我父亲的咳嗽止住了!真是奇迹!你快跟我去看看他!”

    塞缪尔一路跑到伊萨克家去。

    伊萨克的父亲已经能坐起来了,咳嗽不仅已经停止,就连持久不退的高烧也犹如奇迹般似的好了。

    当塞缪尔走近病床时,伊萨克的父亲对他说道:

    “我想我能喝一些鸡汤了。”

    塞缪尔喜极而泣。

    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塞缪尔取走了一个人的生命,却又帮助另一个人死里逃生,难道这也算是一种宿命?

    不到一天的功夫,伊萨克父亲病愈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为传染病所苦的老弱妇孺全都蜂拥而来,聚集在洛菲家门口,乞求塞缪尔能给他们几帖神奇的仙丹。但是塞缪尔无法供应这么多人的需求,他只好求助于瓦尔大夫。

    瓦尔大夫当然也风闻塞缪尔救活伊萨克父亲的消息,但是他仍然半信半疑,一直不愿相信他所听到的会是事实。

    “眼见为凭。你先弄一剂血清让我的患者试试看。”

    瓦尔大夫说。

    罹患传染病的人不计其数,瓦尔大夫从中挑选了一个患病最重的患病来接受疫苗注射。结果,不到一天的光景,这位患者的病情已经大有起色。最后,瓦尔大夫只好陪塞缪尔一同到破旧不堪的马厩里培养所需的疫苗,进行到中途中,他突然对塞缪尔说道:

    “你真的办到了,塞缪尔。告诉我,孩子,你希望我们女方带什么嫁妆过来?”

    塞缪尔抬起头来看着他,满脸倦容地答道:

    “一匹马。”

    那年是一八六八年,也就是洛氏制药王国发迹的那一年。塞缪尔和特伦尼亚终于结婚了。女方的陪嫁除了六匹马之外,另外还有一间设备齐全的小实验室。塞缪尔因此得以多方进行各项实验。

    他开始从药草中萃取具有疗效的部分制成药剂,而他的左邻右舍自然就成了他最忠实的顾客,不管各种疑难杂症,他们都求助于塞缪尔。而塞缪尔果然也能妙手回春,挽救不少人的性命。过了一阵子,他的妙医声名也因此不迳而走。对于那些付不起医药费用的贫苦人家,塞缪尔总是告诉他们:

    “别担心钱的问题,只管拿去就是了。”

    特伦尼亚的想法也一样。

    “药是拿来救人的,不是用来赚钱的。”

    她总是这么说。

    塞缪尔的业务蒸蒸日上。过没多久,塞缪尔告诉特伦尼亚:

    “现在我们可以开一家药铺了。我们可以卖药膏、药粉和其他东西。”

    药铺开张之后,生意比以前还好。一些从前拒绝捐助塞缪尔做实验的富商纷纷自动找上门来,自动捐钱资助塞缪尔进行更多的试验。

    他们还告诉塞缨尔说:

    “将来我们可以合伙做生意,我们可以开连锁药房。”

    塞缪尔把他们的建议告诉特伦尼亚:

    “我不喜欢外人介入。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我不希望第三者来搅局。”

    特伦尼亚也有同感。

    药店的生意一直很兴隆。不久后,他们便开始拓展业务,开办了其他几家分店。其间,有愈来愈多富商纷纷慷慨解囊,表示愿意全力赞助塞缪尔进行实验。塞缪尔一一回绝了他们。

    塞缪尔的岳父大人为此百思不解。

    塞缪尔只是告诉他:

    “我不想引狼入室。等到有一天他们扯你后腿时就来不及了。”

    塞缪尔和特伦尼亚婚后一直如胶似漆、相敬如宾。

    当药店的分店不断开张之际,塞缪尔的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出生了。特伦尼亚生了五个男孩——亚伯拉罕、约瑟夫、安东、约翰和彼得。他们每生一个孩子,就增开一家分店。而且他们开设的分店规模一次比一次大。

    刚开始,塞缪尔只雇用一、两个人当帮手,最后他的员工多到二十几个。

    有一天,一位官员来拜访塞缪尔,并说道:

    “我们最近取消了一些对于犹太人的限制规定,而且我们也很希望你能到在克拉科夫市区来开设药房。”

    塞缪尔当然是义不容辞。

    三年后,塞缪尔在市区买下了一栋办公大楼,同时他也买了一栋漂亮的洋房给心爱的特伦尼亚。

    塞缪尔终于实现了他多年来的梦想——他可以摆脱贫民窟痛苦的生活了。但是,现在他的梦想可不止于此,他有更远大的目标。

    他的孩子渐渐长大,塞缪尔替他们每个人各找了一位家庭教师,教授他们不同的语言。

    对于这个举动,他的岳母很不以为然。

    “他根本就是疯了!”

    她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的决定更成了街访邻居的笑柄——亚伯拉罕和约翰学英文,约瑟夫学德语,安东学法语,彼得则念意大利语。他们学这些外国人的语言做什么?将来又要说给谁听呢?让小孩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白费功夫!塞缪尔就一直这么受到众人的讥笑。

    然而,塞缪尔对左邻右舍的讥笑并不以为忤;相反地,他总是一笑置之。

    “能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其实,塞缪尔比谁都清楚,这些知识都是无价之宝,总有一天一定能派上用场。

    孩子们长到十五六岁时,塞缪尔便开始带他们出国旅行。

    每一次出国,对塞缪尔而言,不仅仅是走马看花到名胜古迹游览而已,最重要的是实地考察,并评估当地的环境。

    长子亚伯拉罕二十一岁时,塞缪尔在生日宴会上把全家人都聚集在一起,并且宣布了一项决定:

    “亚伯拉罕要迁居到美国。”

    “美国?”特伦尼亚的母亲尖叫起来“那里全都是一些野蛮人耶!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宝贝孙子到那种蛮荒之地吃苦呢!我不准!他得乖乖待在这儿,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们休想动亚伯拉罕一根汗毛!”

    “安全?”

    塞缪尔想起了集体大屠杀、守卫阿拉姆,还有他那惨死的可怜的母亲。

    “他必须出国。”

    塞缪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转身向亚伯拉罕:

    “你到纽约去开设一家制药厂。那里的业务就由你全权负责。记住,你的目标就只有成功二字!加油吧!”

    亚伯拉罕自信地说道:

    “是的,父亲。”

    塞缪尔接着向约瑟夫说:

    “约瑟夫,当你满二十一岁时,你就得前往柏林。”

    约瑟夫点点头。

    安东接着说:

    “至于我,当我满二十一岁时,我也要去法国。我希望能到巴黎去开展我们洛氏制药的美丽前程。”

    “你自己要当心一点,”塞缪尔大声说道:“那里的异教徒多是美女!”

    接下来是约翰。

    塞缪尔对他说:

    “你将来要到英国去。”

    年纪最小的彼得也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将来要到意大利去。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动身?”

    塞缪尔笑了起来,回答他说:

    “至少不会是今天晚上,彼得。你还是在家里待到二十一岁吧!”

    塞缪尔的计划一一实现了。

    他不但在五个国家都拥有分公司和分厂,他的儿子们也都能把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在短短的七年内,洛氏企业俨然成为一个庞大的制药王国。在律师的协助下,寒缪尔虽然规定每一家子公司都是独立作业的公司,但是他们仍必须向母公司负责。

    “我们不许局外人介入。”

    塞缪尔一再叮咛律师:

    “股票千万不能流落到外人手里。”

    “不会的。”律师很肯定地说“但是,倘若您的孩子们无法动用股票,他们就没办法享受荣华富贵。”

    塞缪尔点点头说道:

    “我们可以帮他们购置一些华宅。他们的薪水很优厚,也有额外的利润,其他的一切则全归洛氏企业所有。如果他们想卖掉自己的股份,就必须通过董事会的匿名投票。但是主权仍然操纵在长子,或是长子继承人的手里。我们的家族会一天比一天庞大、兴盛。甚至还胜过富可敌国的罗斯柴尔德1(注:世界闻名的犹太财阀)家族。”

    几年后,果然不出塞缪尔所料,洛菲一族已经成为制药界的巨人了。特伦尼亚和塞缪尔也一直是整个洛菲家族的向心力。

    每逢重大节庆或家中的成员庆生时,全家人必定会从世界各地赶回来一起庆祝。平时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协商时,全家人也一定会不辞辛劳地聚集在一起协商、交换意见。

    面对竞争对手的最新发明及动态,他们也都有极隐秘可靠的情报网。只要一打听到有什么新的药方,子公司之间必定会互相通报,洛氏企业也因此一直领先同行。

    时间巨轮永无止息的向前推动。转眼间,塞缪尔的儿子们都纷纷成家了,洛菲家族创业后的第三代也诞生了。

    在一八九一年,亚伯拉罕刚满二十一岁时,他远渡重洋到美国创设子公司,七年之后,与当地的女孩结婚;在一九五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塞缪尔的长孙诞生了。亚伯拉罕将他取名为伍德——伍德的儿子就是山姆。

    约瑟夫则娶了一位德国太太,他们育有一子一女。约瑟夫的孙女就是安娜。安娜日后的夫婿就是德籍的瓦尔特加斯纳。

    安东在法国成家,生了两个儿女,其中一名不幸自杀身亡,另一名则育有一女,就是现在的埃莱娜。

    约翰在伦敦与一位英国女孩结为夫妇。他们的女儿嫁给了尼科尔斯爵士,并且生下了一个儿子,名为亚历克。

    彼得在罗马成婚,他的意大利籍妻子替他生下了一男一女。彼得只有一个孙女,就是现在的西蒙内塔。她和意大利一名年轻的建筑师——伊沃帕拉齐坠入情网,并且结为夫妻。

    这个庞大的企业家族,都是塞缪尔和特伦尼亚的后代。

    塞缪尔非常长寿,他眼看着世局的变迁与沧海桑田,他看到了马可尼1(注:意大利电机学家)发明了无线电报,也目睹了莱特兄弟在奇地霍克海滩上试飞成功的创举,历经了轰动全球的德雷福斯事件2(注:指一八九四年法国军事当局诬告犹太血统的军官德雷福斯泄密给德国事件),以及皮尔里探险队到达北极的大冒险。在此时期,福特ts型汽车开始大量生产,电气时代也已来临。电灯和电话的使用也普及了;在医学方面,肺结核、伤寒和疟疾都有了特效药,这些都不再是无药可医的怪病。

    洛氏企业成立不到一百年,却已经成为制药界中无可取代的佼佼者。

    塞缪尔和他那匹跛脚的老马洛弟,共同创造了一个辉煌的制药王国。

    这是伊丽莎白第五次阅读这本自传。

    她看完之后,平静的把书放回书橱的底层;她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她已经浑然忘我,融合于书中的情节了。

    这也是伊丽莎白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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