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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中文网 www.yanqingzw.com,假梦真泪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p;“哎哎哎这不是你。”

    韶韶抚着自己前额的头发笑了。

    真的,她从来不是个黑心人。

    大学里有个要好的同学叫霍永锦,广东人,可是英俊的长方脸却似北方人,他家里希望他早婚,因是唯一的男孩子,偏偏韶韶已决意要照顾母亲,婉拒了他。

    真笨,霸住他不行吗?韶韶不是黑心人,那样喜欢他,也愿意放弃他。

    如今电视上一个当红的新星像煞当年的霍永锦,每次在荧幕看见那小伙子,韶韶就无限感慨,心中牵动,凡是女性都怀念英俊的面孔。

    分手时霍永锦十分平静地说:“你永远找不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这话完全是真的。

    一过了二十一岁,渴望爱与被爱的感觉都会渐渐淡却。

    她对邓志能,是不同的一种感情。

    “一分钱买你的遐思。”

    韶韶微笑“我的思潮一向是游牧民族。”

    “你的肉身已是归家娘了。”

    说得是。

    拨电话的时候手心有点冒汗“我找苏舜娟女士。”

    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子“请等等。”

    电话放下,韶韶听到一阵悦耳的鸟语声,苏女士环境不错,凭电话号码已知那是高尚住宅区。

    “哪一位?”她爽朗的声音来了“我是苏舜娟。”

    “苏女士,我是区韶韶,还记得我吗?”

    没想到苏女士十分意外“韶韶,是你,”或许是韶韶多心,声音竟有点哽咽,但随即恢复正常“好吗,蜜月愉快吗?”

    “一切都好,苏女士,我想同你见个面,你方便吗?”

    “啊,”她怔住了,但随即说“可以,可以,我们出来喝下午茶。”

    “明日下午四时,行吗?”

    “没问题,我在文华楼下等。”

    电话挂断,韶韶一颗心还在扑扑跳。

    “怎么样,”小邓在一旁问“凭直觉,是敌是友?”

    “友!”韶韶肯定地说“绝对是好友。”

    小邓放心了“明日我打完球陪你去。”

    “你也去?”韶韶讶异,这是她的私事。

    小邓把面孔趋近她“区韶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不不,本市尚未实施共产主义,我的事仍属于我自己。”

    小邓恼怒“你胆敢剔除我!”

    “我已决定单刀赴会。”

    “我最多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等你。”

    “邓志能,没想到你毛病不止一点点。”

    邓志能一声不响取起报纸挡在鼻子前面。

    韶韶气结。

    也许假期过后,恢复上班一忙他就会好的,韶韶同他讲条件:“另一张桌子,不准出声。”

    因约的是长辈,韶韶早到十分钟。

    睡足了,又晒过太阳,肤色健康,穿便装,韶韶看上去十分年轻漂亮,邓志能在另一张桌子看新婚妻子,无限怜惜,真要对她好一点,她已经无父无母,孑然一人。

    韶韶却密切注意门口,四时零七分,一位穿名贵套装的太太一进来,韶韶便站立迎接。

    那位太太也有点紧张,她似乎也一眼就把区韶韶自人群中认出。

    “韶韶?”

    “苏女士。”

    很自然地,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果然不出所料,苏女士环境不错,韶韶目光过处,把长辈一身装扮辨认得一清二楚。

    母亲生前,韶韶也曾努力为她添些好品质衣物,却同苏女士有一段距离,苏女士的优雅是长年累月讲究的成果。

    “韶韶,我们早该见面了。”

    “您是家母的”

    “同学。”

    韶韶松口气,叫声“苏阿姨。”

    苏女士忽然泪盈于睫“你同香如长得一个模样,刚才我一进门,吓了一跳,寒毛全竖起来,心里直叫,香如,香如!”自手袋中掏出手帕拭泪。

    韶韶连忙安慰“家母比我长得端正得多了。”

    “对不起。”苏女士连声道歉。

    “苏阿姨,为何不早日与我们相认?我们母女好生寂寞,一个亲友也无。”

    “我们不知道你俩在本市。”

    “你们?”

    “我与外子。”

    “啊。”

    “我们只打听到姚国珊先生在美国纽约州新泽西居住,满以为你们也在那边,没想到近在眼前,咫尺天涯。”

    韶韶十分唏嘘。

    “我们是看到讣闻才知道的,好比晴天霹雳,致送花环。”苏女士声音低下去。

    韶韶轻轻说:“有人活到八九十岁,家母没有。”眼睛看着远处,动都不敢动,可是过一刹那,睫毛一霎,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苏女士说:“知道你结婚的消息,真高兴。”

    “谢谢你。”

    “我们一直记得你的名字叫韶韶。”

    韶韶点点头。

    苏女士同她母亲不一样,苏女士是那种十分爽直,有什么说什么的人,非常难得,而母亲,则凡事先观察一会儿,然后双臂抱在胸前,微微一笑,意见放在心里。

    这时有人过来,递一块手帕给韶韶。

    韶韶连忙介绍“我丈夫邓志能。”

    苏女士马上抬起头,细细打量小邓,像她那样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又有智慧的前辈,几乎一眼就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底子。

    但见邓志能中等身段,五官普通,穿套深色西装,外形十分平凡,同皮肤白皙、相貌甜美、英姿飒飒的区韶韶不能比。

    可是小伙子那充满关注的眼神!

    选夫选德,可见区韶韶有智慧。

    苏女士笑了“好,好,但愿我的女儿也有这样的眼光。”

    “呵,苏女士也有女儿。”

    “我有两个孩子。”苏女士微笑。

    “有机会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这时,邓志能忽然自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给苏女士看。

    “苏阿姨,这位短发圆脸的姑娘,是当年的您吧。”

    苏女士一看那张照片,呆住了。

    她好像给一只无形的手打了一巴掌似的,手颤动起来,接过照片,目不转睛地看牢相片中的人“是,是我,这是我,这张照片我也有一份,当年香如复印傍我,我在离乱中失去,没想到香如一直保存着。”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连韶韶都觉得这位苏阿姨反应十分激烈,非比寻常。

    “这照片,可以给我吗?”

    韶韶答:“我马上叫摄影组同事替我翻底复制。”

    邓志能真是一是一,二是二“苏阿姨,这是你,那是我岳母,请问,两位男士是什么人?”

    韶韶没想到邓志能会那样冒昧,不过,韶韶本人也渴望知道。

    苏女士凝视照片“这,”她指着方脸的年轻人说:“这是外子。”

    “啊,”韶韶说:“那么,长脸这位呢?”

    苏女士不出声。

    韶韶问:“是我生父吧。”

    苏女士抬起头来“当年的事,许多我己不复记忆。”

    韶韶见她不想说,便握住她的手。

    但是小邓不放过这位阿姨“这是韶韶的父亲

    苏阿姨忽然镇定下来,微笑一下,看着邓志能“小伙子,你倒是个厉害角色。”

    邓志能面不改色“是,我是比韶韶精明。”

    苏阿姨无所惧,看着邓志能说“是,他是韶韶的父亲,他叫许旭豪。”

    “人呢?”

    “韶韶未出世他已故世。”

    “韶韶是遗腹子?”

    “是。”

    “可是”

    苏阿姨忽然摆摆手“小伙子,够了。”

    韶韶也大不以为然“大嘴,你怎么把我阿姨当犯人那样盘问?”

    邓志能马上收篷。

    这时,苏女士说:“韶韶,有他照顾你,我放心了。”

    “苏阿姨。”

    苏女士举起手“我累了,我们下次再谈吧。”

    韶韶还想说什么,苏女士又道:“不用道歉,我明白你们的心情。”

    她站起来,这时,韶韶发觉她比进来时老了许多。

    咖啡室外自有接她的人。

    司机开着辆蓝色德国房车驶近,车子并非最新款式,可见她经济情形一直很好。

    送走苏女士,韶韶马上板起面孔,拿邓志能开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邓马上举起双手,挡在头上,表示无招架之力。

    韶韶恼怒“人家苏阿姨即使知道往事,也没有义务和盘托出,你不该得罪她。”

    小邓一味认错“是是是是是。”

    “再说,人家会以为我同你夹好了做圈套,一个扮红脸,一个做白脸。”

    “是是是是是。”

    “你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韶韶悻悻然。

    “是是是是是。”

    “你有完没完?”韶韶笑骂。

    “是是是是是,我还能说第二个字吗?”

    “况且母亲的事,她不一定全知道。”

    “不知全部,也知道八九。”

    “你凭什么那样说?”

    “她在你两三岁时还见过你。”

    韶韶不语。

    “她一定目睹你母亲改嫁。”

    半晌,韶韶抬起头来,她也明显地比今早苍老了“我不想再发掘往事。”

    “那你为何来见苏舜娟女士?”

    “因为我怀念母亲,已与母亲永别,能见到母亲生前好友,也是一种慰藉。”

    邓志能搂着妻子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这时,天正下毛毛细雨,他俩没带伞,也不在乎,在雨中并无加快脚步。

    小邓对韶韶说:“即使母亲活足九十九岁,孩子们也总觉她去得太早。”

    韶韶抬起头“家母从来没享过福。”

    “生下你,已经是福气。”

    “大嘴,你真会讲话。”

    “我能不能请求你别在陌生人面前叫我大嘴?”

    “苏阿姨是半个自己人。”

    “咦,”小邓到这个时候才说“下雨了。”

    他俩已经衣履尽湿。

    第二天,韶韶托同事把照片做底片放大。

    同事笑道:“着色我就不会了。”

    “但是,你一定认识这样的人手。”

    “有一位老先生,从前做美工,如今退休了,情商客串,不知行不行。”

    “拜托拜托。”

    那年轻的摄影组同事侧侧头“真没想到彩色摄影会这样普遍,黑白底片除却我们这些行家,简直已经没有用。”

    “是在六零年代起飞的吧?”

    “真正蓬勃,是在七零年左右,人各一机照相机。”

    “这张照片历史悠久。”韶韶轻轻说。

    “弥足珍贵。”

    “交给你了。”

    “我下了班马上替你做。”

    做妥后韶韶会给苏女士送去。

    放假放久了渴望上班,有初来报到的新生短周都回新闻室来看报纸。

    师姐如区韶韶,当然更具归属感。

    不知怎地,那没有间隔、闹哄哄的新闻室早已成为她的精神寄托。

    母亲生前来过一次,十分讶异。

    “女儿你坐什么地方?”

    韶韶指一指其中一张写字台。

    母亲疑惑“不是说升了级,环境如此恶劣,如何撰稿?”

    韶韶连忙替新闻室辩护:“我们不是装修门面公司,而且,即使是华尔街日报的新闻室,也不隔断,不信你去打听。”

    “你的大衣挂哪里?”

    韶韶微笑“我很少穿长大衣。”

    母亲无话可说。

    “每日在何处午膳?”

    “随便乱吃。”

    母亲干脆噤声。

    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比一代辛苦,这一代最辛苦的是已经认为辛苦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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