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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中文网 www.yanqingzw.com,世外李源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第55章

    看着老张神情黯然地离去,张场长感到是自己刚才的情绪,影响到了老张。想到老张今天一晚上,都要在怀念老友的痛苦心情中度过,张场长不免有些自责。能不能说点儿什么让他从中摆脱呢?猛然想起下午农场杀了一只羊,于是喊了一声。

    张场长紧走几步过去说:“一家子,今天下午农场杀了一只大骟羊。所以,我请你明天中午过来吃午饭。别忘了,我们中午的饭点儿可和你们不一样,快十二点你就来吧。”

    “都是什么干校了,你还说农场。”老张说。“你杀羊,老马知道不?”

    “我就喜欢说农场,我也就爱当个场长。杀羊的事,是人家老马自己提出来的,说养骟羊就是杀着吃肉的。”

    “老马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难受着呢。这每一只羊,在他眼里都是心爱的宝贝。大小一共有五六只骟羊呢,张场长,你好口福。你要是在城里,想喝口羊肉汤,怕没那么容易吧?”

    “这可是真的。所以老马一提杀羊的事,大家都议论纷纷,可高兴了,都说跑这里享福来了。”

    老张说:“瞧瞧这些知识分子,还都天真得和小孩子差不多。一说要喝羊肉汤,把是来这里改造的事都忘了。”

    “哎呀我的一家子,就凭你这政治嗅觉,这个什么校长,你来当就很符合上面的要求。”张场长低声说。“当时大家一高兴说出了那话,转身许多人就后悔了。大家纷纷利用饭后的那点儿时间,写检讨书批判自己。狠狠斗私批修,无情挖掘自己的灵魂深处。上工前大家诚惶诚恐地把检讨书交给我,我也就假装神情严肃的收下。拿到宿舍我看了其中几份,那种感觉真是哭笑不得,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被整怕成这样子,好可怜呀!张场长,你可要对他们好一些。”

    “一家子,这个你就放心吧。尹书记让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受的罪少一些。一家子,看看别人都是个什么活法,现在有些事情就尽量想开些。明天中午我等你,早点儿来吧。”

    再说楚娜留下信和钥匙出走,尹大妈和尹书记开始以为,楚娜在亲戚家住段日子,不久就会回来的。没想到一晃过了半年,楚娜毫无音信,老两口儿心里开始着急了。时间越长,老两口儿心里越是焦急。尹大妈不由自主地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揪心着急。尹书记把这事告诉了王局长,让他留意有关楚娜的消息,但没有什么结果。尹大妈也自己四下打听,还让孙莹、孟玉玲、韩秀兰和梅雪芳去找同学们询问。当然孙莹几个知道楚娜去了哪里,但又怕说出来,会让尹大妈更担心,只能隐瞒着尹大妈。尹大妈在家属院里逢人说起楚娜,难免伤心落泪。后来大家见了尹大妈,都尽量避免提及楚娜。一旦提及就找借口离开,以免让尹大妈伤心。

    一天下午,安教授来到尹书记家,坐在沙发上和尹书记说闲话。

    一会儿王局长来了,一进门笑呵呵地说:“老首长,马维忠的案子今天宣判了!”说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扇子连着扇了几下。

    安教授倒了一杯水递给王局长,问:“给判了几年?”

    “十年,便宜了这小子了!我要是法官,非判他二十年不可!”王局长说。

    “二十年都便宜了这小子!”尹书记说。“在他手里被折磨、打伤打残的人不说,死了的就好几个呢!自古杀人偿命,判他死刑才对。”

    “有些事咱现在也没法子。不过十年也够那小子受的了,咱不说他了。”王局长说。“老首长,我前几天到北京出差,去看望了咱们的老司令员。不知道是谁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了,一见面他先询问你恢复得怎样,要你一定保养好身体。他告诉我一个最新的秘密消息,说上面准备把初中和高中在校的三届学生,都下放到农村去插队当农民。”

    “哦?竟有这样的事?”尹书记说。“孩子们就像快要成材的树木,这样一来就全给毁了!”

    王局长说:“司令员也是这么认为的,说这对国家是很大的损失,对孩子们也非常不公平。”

    “有些孩子年龄还很小,猛一下子放到农村去,能不受罪吗?唉,全都成了一伙子替罪羊啊!”安教授叹息说。

    王局长和安教授走了以后,尹大妈说:“孙莹就在要下放的范围里。一个姑娘家到农村去,受苦受罪不说,也让人不放心呀!”

    看着尹大妈满脸忧愁的样子,尹书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沉思起来。等了一会儿说:“老婆子,我倒有个办法。你去对孙莹说说这事,告诉她一定要保密。你让她明天赶紧去学校,给街道办事处开个证明。就说家里生活困难,请求给安排工作。只要有了工作,就不属学校管了,自然不用下农村了。”

    “老头子,你这当领导的就是有水平,谢谢你!我这就去孙莹家。”尹大妈说,出了门急忙走了。

    孙莹知道了这个秘密,当然不会丢下孟玉玲几个不管。她把尹大妈送过马路,就去找孟玉玲。

    第二天上午,孙莹、孟玉玲、韩秀兰、梅雪芳一块儿到学校开了介绍信,又匆忙赶到了街道办事处。办事处从孙莹家,搬到了附近一条街道的四合院里,一看就是原来大户人家的院落。廊檐下的一个连椅上,有两个人坐着抽烟说话。

    看见孙莹几个进了院子,一个人问:“你们有什么事?”

    韩秀兰说:“我们是来找工作的。”那人指了指一间房门。

    房间里两张办公桌紧挨着放在一起,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位中年妇女认出了孙莹,冲她笑着点点头。

    那个男的看了介绍信,说:“你们先出去等一会儿吧。”

    几个人出来站在院子里。后来那两个抽烟的人走了,她们坐在连椅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等了好一阵子,中年妇女出来叫她们,几个人急忙走了进去。

    那个男的望了她们一眼,问:“谁是梅雪芳?”

    梅雪芳说:“是我。”

    那男的给了她一封介绍信,说:“这几天去水泵厂报到吧。韩秀兰是谁?”

    韩秀兰举了一下手,说:“我就是。”

    那人也给了韩秀兰一封介绍信,说:“牙膏厂要人,去报到吧。你们两个,孟玉玲和孙莹,对不起,暂时没有单位需要人,先回去吧。”

    孟玉玲说:“叔叔,我家里五六口人呢。只有爸爸一个人工作,而且身体不好,经常休病假。叔叔,您给我安排个什么工作都行!”

    “现在没有工作岗位,我不能给你变一个出来。回去吧,以后再说,我们也该下班了。”

    孙莹对孟玉玲说:“那我们过两天再来看看。”

    走出大门,韩秀兰说:“没想到会把我安排到牙膏厂,我不想去。”

    孟玉玲说:“你就别挑肥拣瘦的了,还是去吧。”

    韩秀兰说:“你不知道。我小姨夫就是那里的领导,这是个才七拼八凑成立起来的小厂子。人员大多都是一些家庭妇女和老太婆,来自原先几个街道弄堂里熬制牙膏粉的小作坊。”

    孙莹小声说:“秀兰,你听我的话,还是去吧,别忘了咱们的主要目的。有你小姨夫在那里,而且工作单位以后也可以想法子调动的。”

    这时后面有人喊:“姑娘们,等一等!”

    大家回头一看,是办事处的那位中年妇女,迈着快步赶过来,向孙莹招了招手站住了。

    孙莹小跑着过去,说:“阿姨,什么事?”

    中年妇女回身看了一下,小声说:“你们的家庭情况,这里都掌握着呢。所以,你和你那位同学,就别再来白费工夫了,你懂吗?”

    “我懂。阿姨,您真是好人,谢谢您!”孙莹很感激地说,心里却像是被人猛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凉透了。

    阿姨凝重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和蔼的望着她,真诚的眼神里充满同情和无奈,说:“姑娘,你还是想开些。再见!”转身走了。

    孙莹望着阿姨离去的身影。那凝重的神态和同情无奈的目光,让她感到了人间的一丝温暖,也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同时她心里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她明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时刻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看到孙莹呆呆地站在原地,孟玉玲几个走了过来。孙莹转过身,泪光闪闪的望着大家。

    梅雪芳说:“孙莹,怎么了?”

    “人家不会给我和孟玉玲...不会给我俩儿安排工作的。”孙莹的泪水滚落下来,小声给大家说了阿姨告诉她的话。

    “那我们就等待命运的安排吧。”孟玉玲挽住孙莹的手臂,泪流满面地说。

    孙莹不停地擦眼泪,说:“我想人家可能收到了有关文件,知道了这几届学生要下乡的事。所以,出身不好的,就只给留了上山下乡这一条路。”

    韩秀兰和梅雪芳也都哭了,大家慢慢地往回走。都心情沉重,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孙莹擦擦眼泪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天还是很有成绩的。雪芳、秀兰,恭喜你们两个!你们去报到的时候,我和玉玲陪你们一块儿去。”

    韩秀兰说:“这两个厂子都在西郊,离得也不太远。雪芳,咱们明天就去报到吧。”

    第二天姑娘们坐公交车,先到了水泵厂。门卫看了介绍信,放她们进去了。这个厂子挺大的,大厂房就有好几座,还有两座三层宿舍楼。她们到办公楼,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几个人。

    一个女的接过梅雪芳手里的介绍信看了一眼,望着她说:“小妹妹,你来报道?你今天没穿白大褂,我猛一下还没认出你呢!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附属医院的。记得不?你给我打过两次针呢!”

    “您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您来了!”梅雪芳高兴地说。“实际上,我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我爸爸妈妈是医院的。我从小就喜欢医务工作,我经常给妈妈的同事们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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