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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四头聚会

    高峻的山岭,山风如同怒吼般的吹着。圣法峰,法天境内一处特别景区。这座于平地独立挺拔高一千三百五十二影,特别之处在于此峰四面险峻,没有一处的坡度小于六十度,垂直的崖壁更是四处可见。

    这样的一座山独自耸立于法天都郡西北方,它是都郡人最引以为傲的一座山,处于都郡各处都可能看到这座孤独伫立的山峰。同时这也是一座只适合远观的天景。虽在它的脚下更能感受到大自然造物的伟大,但是过于险陡的山势,让人止于山下而难兴起攀登的意图。

    即使是身手矫健之人想要征服这座都郡人眼中的圣山,也必须通过居住在此山中的蓝翅鸟的同意。

    蓝翅鸟,全身披覆着比天空还耀眼的青色羽毛。这种生物并非凶恶好斗的飞禽,只是一旦有其他生物接近它们美丽的家园,就会群起攻之。古灰色的尖喙比精工打造的枪头还尖锐,比钢铁还坚硬,全力飞行就是鹰隼也为之失色。有这种独特的生物盘据,加上山势的险要,这座山就一直无人拜访,只是默默地受到都郡居民的敬仰。

    如今,在这孤傲耸直的圣法峰之巅,竟然有人登顶到来。

    一名少女身形如风飘忽、如云彩左右轻飘而升,山崖的蓝翅鸟左赶右追竟被远抛在后,仅能发出细长轻鸣,抗议这个风采绝伦的佳人入侵家园,瞪眼看她登上峰巅。

    这名少女登顶之际,见到两位男士早抵山巅。他们两位铺了绢席,在这云雾伴身的地方就大方泡起茶来。

    这两位,一位是有着天神巧思、全力打造般绝俊面容的凛溧冱,他的俊美足以令人屏息,但却带着万年冰山般冰冷表情。如果他能露出和颜的笑容,天上的太阳也会因而失色。

    而另一位虽没有那种清秀高雅、美不胜收的英俊姿容,可也是五官端正。这人眼眸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一对黑亮的眼珠有如黑曜石般,又似夜空般的深邃,统领武议团暗部并身为蓝家家主的蓝世游,雍容大度地坐在席上。

    少女走近就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这两人之间的真气似乎在暗中缠斗着,没有真正的短兵相接,却依然是你来我往,无所不用的想要入侵对方真气坚守的领域,同时也全力阻止对方的进犯。两人对真气的操控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来一往毫无火气,只是周遭气氛显得较为凝重。

    “蓝世伯,你好,凛世伯,好久不见。”

    清脆的声音破了两人间的僵局,第三股真力的加入让他们停止私下的较劲。

    “你到啦,原以为你会第一个上来的,想不到还在凛兄与我之后。”蓝世游亲切地与那位少女打起了招呼。凛家三爷对那位女孩的来到似乎视而不见,当她大方地入席而坐时,三爷才轻启朱唇,语气冰冷地问道:“仙郬人呢?”

    女孩娇嗔道:“三爷不喜我的来到吗?”

    三爷没应话,眼神寒霜态度倨傲,他的神情已经给女孩很明显的答案。

    “唉凛兄的消息还真不灵通。仙郬老哥早在年前驾鹤归西,现在的仙家已由他的独女仙容掌理。”

    “你是仙容?”

    仙容笑道:“世伯记性真差,十二年前才见过面,您怎么忘了?”

    三爷再探仙容,其真气果然与仙郬相似,这种如有似无、化实化虚的特别真气,正是法印流仙的特质,只是仙容续承法仙时日未久,体内真气尚未全部转化,比起仙郬相差尚远,而法印转变原有真力特质,也让仙容的真气特性迥异于前,倒不是凛家三爷不认得人,只是仙容的气质改变太大。

    三爷冷眼观之没再理她,转向蓝世游问道:“我等已经出世,你再邀我有何贵事,言之,莫耽搁。”

    “凛兄向来沉稳,怎会有如此急躁之说?况且人都尚未到齐,有话也等人都到了再一并商谈,何必急于一时。”

    “哼。”“三爷,蓝世伯说得是。虽然凛家已经退出暗部的运作,但是身为法天十二古家之一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世伯邀我等相聚,必有大事商谈。”

    三爷还是不苟言笑,依然带着烈火烧烤也无法融化的冰冷,也不再言语,径自举杯啜饮品茗。

    没一会,山下传来蓝翅鸟低沉鸣叫,又有烈烈焰光闪过。

    见状,蓝世游笑道:“离老不是来了。”

    言毕,一名红发长者跃上山巅,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凉爽的高山气候竟然变得炙热无比。

    他一踏上山顶,先拍去搭在肩头上已经焦黑的蓝翅鸟,声如洪钟地怨道:“喂,有什么事非得在这说吗?这不是在糟蹋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可不像你这小子还是年轻力壮,堪得起、摔得起。”

    离我炎来到,蓝世游与仙容同时起身相迎。

    “离爷爷,您安好。”

    “离老,好久不见,您是老当益壮,不过小小一座圣法峰,哪难得倒您老。”

    离我炎朗笑道:“喔是哪家丫头,我看看。蓝小子狡诈多计,想必不会有这么天真烂漫的女儿,凛家三爷活像个冰尸,也不可能会养出表情鲜活的可人儿,那一定是仙郬那好福气的家伙了”

    语气一转,离我炎神色黯淡的说:“小容儿接掌家主,那也代表仙郬已经不在。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我这个糟老头想再多活久一点,可要跟蓝小子多学学。”

    “嗤”仙容掩嘴偷笑。

    蓝世游却处之泰然地应道:“您老真是越老越爱说笑。”

    离我炎如此明显的讥讽,蓝世游却面不改色,城府深沉可见一斑。

    “好啦,你这个现任的当家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有事就快说,没事老头子可禁不起高山风寒。”话一说完,离我炎带来的热气顿时消散,以三爷为中心飘出凛冽寒气,让人如置身冰窟之中。

    “喂!冷脸的,你分明是要跟我过不去。”离我炎斥责一声也运起真气,放出灼灼炎气与之抗衡。

    这圣法峰顶就因两人意气之争,而出现冰火同天的奇特景象。

    以三爷为中心的半边是天上飘雪、地面结霜,寒风飒飒致使万物蛰伏,另半边以离我炎为主,却是烈火横生,草木焦枯、地面干裂。

    眼见两位家主还没谈上一言半句,就已经怒目相向,虽然没有真的打起来,但是劲气的争斗,却已经叫天地失色、草木哀鸣。凛家三爷、离家家主,一冷一热正是水火不容。

    他们两人气劲相争,谁也胜不过谁,而另外两人也未发一言一语,似乎并不打算为两人调解的样子。

    仙容虽贵为仙家家主,毕竟接位尚短,年纪又轻、讲话较没分量,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清楚两位家主是习惯一见面就要先互相较劲,还是有着宿怨?若是朋友间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那开口劝架可不就失礼了,若是有着难解怨恨,恐怕也不是她能调解的。

    仙容干脆移到冷热交界之处,当起裁判。

    蓝世游的想法可就与仙容不一样。这两人若是起冲突,正好合了他的意。凛家脱离暗部,正如同他心头的大石,难以放下。而离我炎又与他不合,虽然离家家主难产时,常群龙无首而让长老合议把持家务,实力虽居于四家之末,但依然也不能小觑。

    若两人真的起了争端,离我炎年纪老迈绝非凛溧冱对手,若是因而有了万一,离家几名长老早在他掌握之中,正好可以活用离家的力量,更可以伤害离家家主的名义牵制凛家。

    是以蓝世游不动声色地观战,却也暗自吃惊凛溧冱果然深不可测,而离我炎也是老当益壮不可轻忽。

    三爷心思缜密,怎会不知蓝世游心中打的主意,他这行径不过是要展现实力,让蓝世游知道有他坐镇,凛家就不可轻侮,目的达成倒可见好即收。

    “离老兄果真不简单,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何以言老。”

    三爷略称一句,离我炎自己知道若要引动更强的力道,以这老迈的身躯恐无法负荷,如此一来绝非他的对手,况且蓝世游还在旁颇有渔翁之势,那何苦鹬蚌相争便宜了那个奸鬼。

    两人心同此念,也就一人收纳一分真力不再争斗。

    “你这冷脸的,老夫可不能不服老,要长期抗战可就吃亏。不过真的要比,极招一出也不消半晌之时,那老夫的功法可又占便宜了,所以我也不见得会输你。”

    离我炎虽然是在跟凛溧冱说话,眼光却一直往蓝世游身上飘,这番话倒是为了警示蓝世游别打离家主意而发。

    蓝世游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两位好兴致,不过却苦了这清雅高幽的美境。”

    “蓝兄竟是珍惜自然美境之人,真叫我意外。”三爷冷言讽之。

    离我炎亦道:“既然这里被我们搞成这样,不好的环境待久了可会难过,蓝小子,你有事就快点说一说,别在这耗时间。”

    “离老,您真是性急如火。”

    “哼,别多说,知道了就别在那慢条斯理的磨墨。有文章就快作出来!”

    “离老,先就座吧”

    四人就座,蓝世游却先扯了一堆法天开疆扩土的种种壮烈历史,说得精采万分叫人热血奔腾、志气高昂。只是三爷心如冰雪,这种激昂的演说对常人有用,却不能影响他半分心志。

    而离我炎则是装出兴致缺缺的样子,暗中盘算这个蓝世游提这些事情的用意为何,难道是想举兵犯外建立不世功名?

    “是以,前人精神叫人敬仰”顿了一声,语气转折,蓝世游又道:“可惜,我法天坐拥优良传统,法律完备、制度良善,却不能推广于世,坐看众多近邻就因国体不同而处于万苦之中,可叹可惜。”

    仙容应道:“真是如此。但毕竟是他国人民,我泱泱法天也无法披泽于彼。”

    蓝世游又道:“还是有机会。”

    仙容欣喜地笑道:“这就是世伯邀约我等的主因了?”

    离我炎与三爷毕竟阅历丰富,不会随着蓝世游起舞,但是提到法天的兴盛也不能不心有所感,虽然对蓝世游本人没多少好感,但对他施以种种计策而有张扬法天声威、兴邦利民的事实,也无法忽视。

    蓝世游简单说道:“想我法天有如此好的传统与制度,若确实推广至众国,必如风行草偃。”

    离我炎不客气地说:“蓝小子,你说得太简单了。我们的制度要推广到他国也要当政者的同意,你当各国国王、领袖都是死人吗?”

    蓝世游笑道:“若我们强迫他们推行呢?”

    “别傻了!那不等于要人家改朝换代?有哪个国王愿意放弃王位,哪位当政者肯犯此大险?”

    “所以我说是强迫他们推行。”

    仙容讶道:“那不是要发动战争!”

    “你疯啦!我法天的国土虽然有大半是打出来的,可是向来师出有名,妄然出兵成为侵略者不但落人口实,而且必然会引起诸国恐慌群起抗之,我法天虽然兵强将勇,但是也无法同时与众国对抗。”

    蓝世游信心十足地道:“那是之前,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

    “喔!”

    三爷冷言说道:“蓝兄想必是找到强兵之法才有此议。”

    蓝世游笑道:“自然如是。”说完他就由怀中取出数个法印,分别丢给三位家主。

    仙容疑道:“不过就是个法印?这是咦!”

    三位位居法天四大古家之主,所见过之法印自非常人可比拟,但是仙容手上的东西却是她未曾见过的新型法印,而且与寻常的法印亦有所别。

    “这可不是出产于天园内的法印。”蓝世游解释的同时又打开身旁的锦盒,里面法印放得满满的。“如果我们能够自行生产法印,让一介士兵也能拥有强力的法印,如此一来,兵源不变而战力却能提升百倍,即使大陆众国联合攻我亦无所惧,只要我法天能坐拥压倒性的力量,诸邻国何来不从?”

    仙容喜道:“我们也能自行生产法印!”

    “当然,技术上已经可行。若想量产得请三位全力配合。”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即使是离我炎这等快要步入棺材的长者,也想分享这种技术好让家族再度兴盛。

    “如果是要投入研发法印,老夫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举兵之事可得再议。”

    “嗯,我自然也会全力配合世伯。”

    凛溧冱却倒下冷水:“很抱歉,这事我不同意。”

    “冷脸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人家有好东西愿意跟你分享,你这又是哪门子的态度。”

    “世伯,先父生前曾言遇事不决,可听从三爷的分析而后谋定,但是这回你的否决实在太没道理。这对我法天可是一大福音,岂有拒绝之理!”

    “若只是单纯研究开发法印也罢,但却是以军事行动为前提在进行开发。不论如何,以杀戮为动机的事情,我凛家断然不能配合。”

    凛溧冱的反对似乎已在蓝世游的预料之中,他安然一笑置之,而后说道:“吾言推广法天之德不过是先求一个远景,成事之法甚多,也不必然动用武力,两事倒可以分开来谈。”

    三爷语气冷淡却坚决说道:“没得谈。”

    蓝世游笑道:“三爷,你也太霸道了。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况且这是对我法天大有好处之事,你却像驴子般固执,完全不留余地。难道你不希望家族能得到更多更好的法印,让所有族人都能佩上好的法印,而不是只有被选上的精英才能拥有上等的法印吗?”

    仙容也劝道:“世伯,家父生前对您行事思虑紧密多有佳言,更曾夸言您从未作出错误的判断,但今日之事您的看法实在令侄女无法信服,就算要反对也请您说出个道理来。如果是担心军力高涨而造成兵燹,这可就是世伯多虑。

    “要知道我法天军事力量分散于各郡之中,虽以都郡、南郡独占风头,但也不过是他郡二、三倍之军力,在各郡兵力均由各郡独自控管的情况下,要主动发起战事,必得统合多郡战力。而各郡自主权不可轻侮的情况下,这是一项难以达成的工作,况且就是各郡愿意统合出兵,长征大陆彰显我法天国威、拓展疆土,将我法天恩泽广披于大陆各地,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离我炎听了仙容的话面容微变,想到自己家族中的状况暗中吃惊。

    若是联邦议会高呼一声,以大量的法印换取兵力与种种支持,恐怕主议会的各家家主为了自家的实力会快速答应,就算在地人的民众反对下,各法天家族必会捐以物资n出人员,以获取法印提升族人实力。

    而离家虽为古家之一,家众无数,却苦于法印不足,届时也挡不住那些没能获得家族分配法印的族人投身军旅,贡献家产。

    想到这,离我炎才知蓝世游手上掌握着多大的优势与资源,情势相较之下,离我炎不禁汗雨淋漓,为这情况感到不妙。

    凛溧冱没应话,离我炎却先表态:“蓝小子,你的提议真的不错。我这就支持你,回到安郡之后,我马上派出三大老长与我离家精英的烈火团,全力配合你打造法印的工程。当然,我也希望能够优先取得这两种法印。另外军力与战事千万不可混为一谈,养兵是为自保,强兵富国也禁不起长年征战,若有意引发战事,老夫也会变得跟这个冷脸的一样固执己见。”

    “这个自然,兵者,不祥之器,备而不用自然为上上之策。”

    蓝世游对于离我炎的要求暂且同意,心中却暗中盘算,以离我炎的年岁还有几年可活?就是聚会后回到家中一觉不起也非怪事。待他归阴之后,离家的几位长老早在掌握之中,届时离家家政由长老会议把持还怕何事不成,先让离我炎占点便宜也算是优渥的投资。

    “我也想多出点力,可是仙家得负起暗部密探的训练工作,许多好手又密伏于邻近诸国,能派出的人力恐嫌有限。况且于西境守卫、防止黑暗山脉的恶兽入侵的人员,却也省不得”

    说到为难之处,仙容对三爷送出不满的神色,原本那巡防黑暗山脉的工作由四家共御,亦是人员消耗最大、损失家族好手的任务,却因凛家执意出世远走南郡,让这吃力的工作转由三家负责,让余下三家负担更重。

    蓝世游这时以宽容的态度说道:“仙家的工作自然不可废弛,法天有今日的安定,遇事能料敌机先多赖仙家诸多密探,只求贤侄能协助寻求开发法印所需之稀有材料。”

    “这自然,世伯以暗部之主一声令下,所有密探自然全力寻求,侄女亦会要求族人四处搜寻。”

    仙家、离家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态度亦在预想之中。再来就是实力难测的凛家,蓝世游不怕凛家反对,却怕三爷另出奇策要求公开一切研究成果,而让暗部不能独占这整个研究与技术。

    “凛兄,您还是坚决反对吗?若是硬要你配合,那么就让我们四家在这圣山,以十二先灵的名进行表决。”

    三爷面无表情,傲声笑道:“笑话,我凛家已然出世,不再分属暗部。这等台面下的操作就再与我无关。你想如何便是如何,何必征询于我。”

    “凛兄此言差矣,无凛家众多才智协助何能成事?况且制造法印亦需大量功力深厚之人,若无凛家相助如何成事。”

    “这更是无稽之谈,武议团人才济济加上暗部与三家才俊何事不成?小小凛家无异锦上添花。”

    “兄之言真叫小弟惶恐。武议团是武议团,绝不可与暗部混为一谈,况三家之力要阻西方黑暗山脉的恶兽侵入早已难以负荷。这制造与试验法印是有助于我法天的天大好事,凛兄怎能独避于外?”

    仙容越听越觉得凛溧冱固执无理,便讥道:“世伯不会是等着我们辛苦出人出力之后,好接受这甜美果实?凛家出世,侄女无权反对,但是把种种重担全部抛下,真是轻松愉快,现在又想不劳而获吗?”

    三爷脸色微沉,冷然应道:“既然汝等有此疑虑,在下即以十二先灵之名立言:我凛家绝不取用暗部创制的任何法印,并于一个月后接受所有西境巡山防止异兽入侵之责,以利暗部投入研究与生产,直至研究有成,大量生产为止。”

    “喂,冷脸的!你没搞错?你想独力接下那份严苛的工作?别做这种意气之争。这哪像你?”

    三爷却严肃回应:“绝非意气用事。想我凛家出世数年,也让汝等三家诸多辛苦,今日接下此一工作算是偿还。但尔后暗部之事与凛家再无瓜葛,汝等意何?”

    离我炎钦佩的叹道:“既是如此,理当如此。”

    仙容也不好意思的说:“世伯可别生气,侄女绝无意冒犯。日后侄女接掌暗部之时,绝不会再麻烦世伯。”

    蓝世游亦是作出惋惜的样子,说道:“凛兄执意如此,就如兄意。只是这边防恶兽之问题还望凛家之人多加担待。法印研发制作多则三年、短则二年,想要量产亦不出四年。就约以四年,期满之时即以西境恶兽来测试第一批的新法印。唉,只是日后在这圣法山巅之会,将不复见凛家代表”

    最后议定的结果叫蓝世游相当意外,虽不知凛溧冱心中有何打算,但是让他将人物投入西境的边防,将对凛家实力造成严重的损耗,独撑四年,家族实力必会严重损伤,到时候凛家极有可能变成一般的大家族,也就无需过于担忧。

    只是看到凛溧冱的表情还是保持那个不变的冷静与冰冷,不得不让蓝世游怀疑,接下这等重任亦无损于凛家吗?

    蓝世游暗道:“绝无可能。”

    可是以凛溧冱的冷静与缜密的思虑,又怎么会作出如此不智的决定,难道凛溧冱另有盘算?想来想去蓝世游还是找不出任何可能,但凛家接下此事已成定局,不论如何,这对暗部还是法天都是有利无害。当下也就不再深究。

    再经细节讨论,日下西山之时聚会方休。

    蓝世游心足意满地与仙容一同离去,返回都城。而离我炎与凛溧冱一在安郡一在南郡亦属同路,虽然离我炎不太喜欢这个像是表情冰冷的俊美娃娃,但在心中存有众多疑问之下,勉为其难地与他结伴而行。

    路上好多回想对他提问,看到那张冰雕的表情又暂且打住,两人比肩快驰数百里而未发半言。

    最后邻近安郡之时,凛溧冱突然传音说道:“离老,蓝世游研制法印必有野心,当成之日,亦是法天发兵出征时。”

    离我炎先是意外一楞,才感叹应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情势所需,洪流难阻,不如随波而动求得家族苟全。”

    “离老果是明白人”

    “无奈啊”“既是如此,再劝一言。举兵将成大祸,虽法天不致亡覆但必遭劫,望离老为后人留下安身保全之道。”

    “这”突来此言,离我炎大吃一惊,想再问个清楚,凛溧冱却转向分手加速而去。

    离我炎停下脚步,看着凛溧冱渐渐化为天边小点,才道:“好个外冷内热之人,你的建议老夫收下了。唉想不到我这风中残烛般的老人,还要为家族俗世如此辛苦,云彩、云彩,真羡慕你能抛下一切追寻天道。唉就连雷理那闷葫芦也早就退休安享清福”

    第二章游云修道

    位于高原上的太宇即使到了春天,当夜晚天寒时还是会降雪,春天的残雪在白昼日光照耀之下化为雪水,土地在冻结又融化后变得泥泞不堪,特别难行。

    上清道子就是知道太宇的这个特性,因此打算快速出城就往不毛之地跑去,让想参加聚会的人与又冷又滑的泥泞奋斗。

    当他轻快悠闲地跑到善治城界时闲暇地往后瞄去,追上的人大致都是他心中预料中的人选,两名得意弟子、斐真武士等列在最前头,这个情况让上清道子相当满意,不过人影一闪,季行云与朝翔明两人却一前一后由空中跃下也加入领先的行列。

    这可让上清道子意外,朝翔明受到亲王一拳伤势未愈,怎能有此佳绩?又想到两人是由上方落下,即刻察觉原来那两股不按照道路追来,而采最短的直线距离穿过房屋而来的真气就是他们。

    上清道子心道:“脑子倒是灵活,不会默守成规,倒是可取之材。”转念却又想道:“不成,要是让那季小子参加了集会,我岂不是更摆脱不了那麻烦的小子。我得想办法提高难度才行。”心意一定,上清道子真气转动速度马上提升数成,飞快地就跑往城外的泥泞道路。

    上清道子跑得轻松自在,可是在后面追的人可就没这份悠闲了。

    泥泥水水的地面跑起来难度大幅增加,要想办法保持平衡不滑倒,还要提升速度紧追道师,那可是比在一般道路上跑还难得多了,可是被追赶的人却像跑在平坦大道上,跑得那么惬意轻松。

    很快地,距离被拉开。

    身上有伤的朝翔明渐渐无法与斐真等人并进,可是他看季行云却还是行有余力的样子,便传音说道:“季兄弟,你就别管我了,你可以自己追上去。”

    “无妨,这样的距离倒还不至于会追丢人。”

    “但是”

    季行云信心十足地笑道:“放心,没问题的。那聚会不可能几分钟就结束,晚到个几分钟又何妨。”

    当季行云不走大道,不依循道路而行时,朝翔明就发现自己与他在本质上有所不同,季行云是不拘小节、随性而行,而他则是恪守礼法、局限于武士规范。现在季行云又说没问题,感觉上好像真的就会没问题的样子。

    “你有把握就好”虽然朝翔明对季行云颇有信心,但是这路实在难行,他们渐渐地看不到上清道子,后来就连领先的斐真等人也成了远方的小黑点。这情况不免让朝翔明暗自着急,可是季行云依然毫无着急的神情出现。

    就在朝翔明打算再度提议要季行云不须陪他自行追上时,前方有了变故。远方的人影渐渐变大,并非他们的速度提升而追上,而是领先的集体停下来了。

    片刻过后,季行云与朝翔明就与领先的众人会合,也跟着停下脚步。

    “你们怎么都停下来了?”朝翔明问了。

    斐真指着前方答道:“道师闯入森林了。”

    “那怎么不追上去?”季行云也问。

    斐真这才苦笑道:“怎么追得上?道师行踪无从得知。我们虽然是追得最紧,依然还有近里之遥。道师入林就消迹隐气,不知从何追起。”

    另一名亦是道子打扮的居士亦道:“这大森林之后是连绵山峰,道师很可能就是前往其中一座山峰,可是这森林对面可有延续四百余里的高低山岳,若无确切目标怎能寻得?”

    季行云再道:“若是如此,就更该把握时间,快点追上免得道长的行迹消失。”

    斐真摇头再道:“道师手法了得,岂留痕迹”

    那位居士又道:“所以我们商讨后决定集合数人分配区域,如此一来,就有可能有一幸运之人能接近老师所前往的地方。”

    “原来你们想要靠机缘?”

    “是的,加上二位共有十人。这一人分配二十里之遥,找起人也许能有希望。”

    “不了,不用算我们两人。”

    “怎你觉得这法不好?”

    季行云笑道:“倒也不是。不过我不喜欢碰运气,不过要是连找到前人留下的路径的这一点本事也没有,而要靠运气,岂不让道长出这考题的意义全失。既然他开出了题目,想参加盛会自然得解开他的难题,况且这也不算难题。”

    季行云的话可犯了众怒,几名学士、居士与道童全对他表示出不满的脸色。

    斐真亦道:“季队长,你别逞能。机缘亦是顺乎天道。”

    “这我知晓。不过好久没这样找路,我想试试这几年来我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好久没这样找路?”朝翔明与斐真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不明白的神色。

    季行云却兴奋地说:“翔明武士,等会你可要辛苦一点。在森林我会尽量放慢速度,可是对没经验的人也许难追了一点,希望你别介意才好。”

    “呃?好”说完话季行云便闭上双目,真气如春风般由体内流出飞入森林,他放出的真气淡如云雾,若有似无,渐渐布满整座森林。几名居士与学士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他们都是识货的人,季行云使出的可不是普通的真气探知法门。

    一名道童不屑地说道:“不过就是风息寻源,道师若是想收纳真气,就是运用此法也找不出人的。”

    季行云不发半语,静静地继续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终于让化为轻风的真气在森林中四处飘动,这才睁开眼睛笑道:“谁说我要找道长的气息了?”

    “那你”“时间宝贵,快追上去吧!”季行云毫不犹豫马上入林,朝翔明连忙拱手向众人示意道歉也赶紧追上。

    “哼!自以为是又自不量力的家伙!”

    “是这样吗?”斐真小声地自言自语,他看到季行云表现出来不似自以为是的信心,也许他真有办法,那么在这等待分配寻找的位置,随缘的作法真是最好的选择吗?

    叹了口气,斐真最后还是压下跟上季行云的冲动,毕竟武士重信,已经与在场的众人协调完毕,武士的信条是不容他违背信诺的。

    森林中的朝翔明,几乎不敢相信季行云的动作怎能如此

    他几乎要认定季行云是山猴所化,他在这原始森林中的速度就与康庄大道上一模一样,不!甚至比较快!

    朝翔明看到季行云像是蛟龙归海,猛虎回山,动作快如电疾如风,路上的障碍像是不存在似的,由这树飞弹轻点纵跃飞腾到另一大树,速度不减反增,而他脸上的表情则像是回到家乡的游子那样欣喜。

    朝翔明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紧追在后,距离渐渐拉开了。

    “翔明!时间拖久了道长所留下的痕迹会消失,我必须再加速追上,你就依照我做的记号追上来!”

    就算朝翔明没受伤,在这种地形也不能跑得比现在还快,而季行云却还没使出全力!

    原以为季行云的加速不过就是快那么一点,想不到他真气高涨,就化为一道流星瞬间消失在古木之间。

    这可让朝翔明呆住了,喃喃道:“他这种身手?是人能有的身手吗”

    经过不停的追赶,朝翔明好不容易才依循季行云留下的记号跑出森林。

    一走出森林,明亮的光芒就刺入眼中,一面反射着春日那充满朝气阳光的冰壁就立在眼前。

    闪烁阳光的冰柱冰笋,一大面如明镜般的冰墙,是一道高耸的断崖绝壁,他们待的地方正是崖底。

    接近地面时的部分,是融冰滴下所形成的冰笋与冰椎,甚至还上下连接而成冰柱,高一点的部位则是光滑无比的冰壁,冰壁像面大镜映着森林、天空与浮云,在略有起伏的冰镜中,景象带着朦胧与虚幻并反射出点点阳光,让人产生置身于梦幻绮境的感觉。

    即使在太宇土生土长的朝翔明,也不得不在这美景之下叹赏不止,感动莫名。

    “你到啦!”季行云的声音把他由感动中惊醒。

    “是我到了不对!你怎么会停在这里?不快点追上的话会找不到道师的!”

    季行云平静的说:“我们已经到了,上清道子就在我们前方。”

    “我们前方?”朝翔明认真地看着山壁,想了又想才道:“难不成道师藏在山壁之后?这么说来,我们只要找出秘密的入口就行了!”

    “哎呀,你误会了,我是说道长就在这山崖的上方。”

    “山崖的上方可恶!道师还真会整人,这可是万年不化的冰崖,哪里能由这攀登而上。如果是一般的绝崖还能设法攀登,可是这冰崖又滑又溜根本无从施力,加上这种冰壁寒绝无比,就算想要钉入岩钉造梯而上也很困难。”

    季行云笑道:“我想道长没有用破坏冰崖的方法,因为冰壁上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既然道长能登上,就一定有法门可以登崖,只是我们还未得其法罢了。”

    朝翔明沮丧地说道:“可是道师是道师,我们是我们”

    “别这么说,你看那些在森林外等待的人,不也认为我们无法追寻到道长的足迹,可是我们这不是找来了,现在只差最后一关,岂有放弃之理。”

    “这倒是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追踪道师的?”

    季行云笑道:“很简单啊,只要多观察森林的改变即可。因为昨夜下雪了,所以找起痕迹也变得更容易。要知道不论是谁再怎么小心,也不能完全不留下痕迹而通过森林,走过林梢会震落树叶,落脚之处会出现脚痕,就算身体再轻盈也会留下极为细微的脚印。

    “况且道长必以高速通过,树叶一定会被吹落,只要找到一连串的落叶,造成树枝上的新断痕,也就能确定道长的动向。再不成,人的气味也会引起林木的警戒,让林树放出与平常不同的气味,众多明显的迹象加起来只要时间所经不久,要找出道长所走过的道路,一点也不难。”

    季行云说得倒是容易,但是朝翔明可有听没有懂。

    季行云仰望崖壁,略为苦恼地说道:“其实要登上去也不难,只是要在不破坏冰壁及以现在所有的装备的情况下,要在短时间内爬上去可就不容易了。”

    “你说得没错”

    “哼!黄口小儿,无识之见。”

    突来的讽言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放眼瞧去,心境可又更加复杂难安,来的人竟然就是前日袭击九王子的亲王。朝翔明即刻向后飞跃,同时拔出宝剑全神警戒。

    季行云倒好,只是露出意外的表情后就向亲王施礼道好。

    “你们也是来参加道门的聚会吗?”

    “是的,正对这道冰崖头疼呢!不知前辈有何良方可供参考?”

    “哼,你胆子真不小,坏我复仇大计,现在还有胆在我面前如此嚣张!”

    季行云坦然道:“前辈若是杀死那幼小孩童只会更添您内心的遗憾,我也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事。今日您要是有意杀我,方才大可加以突袭,想必前辈必是坦荡之人。”

    “难说,要是心胸坦荡,何来日前狙杀之事。”

    “前辈心里想必非常煎熬,否则今日也不会再来如此聚会。”

    亲王目光灼灼盯着季行云,后者坦然对之。

    一旁的朝翔明吓得汗水直流,要是应对不妥,惹得亲王动武,两人岂不是就要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

    “罢了,逝者已矣”亲王长叹一声,又道:“能上来就上来,我的方法可不值得你们参考。”

    言毕,亲王真气涌出原地跃起,飞登上三影之距,化掌为刀直接刺入冰壁之中,手臂振动人又向上窜起一影,另手再刺入冰壁之中,这一来一往亲王的身影很快就登上半崖之高,接着速度渐减,但依然持续地上升,最终还是爬到崖顶。

    “这不算好办法。虽然也可以像亲王那样攀登而上,不过以我的功力只怕未能登上崖顶。”朝翔明老实的说道:“好惊人的功力,这坚冰在他眼中怎像软泥一般?要我可没办法,用剑代掌也许能攀至半高,不过要是真力耗尽在那不上不下的岂不糟糕可恶,若没受伤我倒还能一试!”想了想,便道:“不如我将宝剑借你,今年恐是无缘,若能让你上去倒也可幸。”

    季行云看了看朝翔明,又望了望冰崖,似乎是左右为难的样子。

    “别客气,每个人的机运不同。你有机会何必顾虑,你若能上去,听到了大道再转述于我不也相同。”

    季行云知道朝翔明说的是安慰人的话,学道往往还得配合时空环境,搭配身处的意境方能有效领悟,就像看舞剧表演一般,不论是看剧本还是听剧情,若是没有亲临现场,是无法体会戏剧舞蹈的美妙。

    再度迎上朝翔明鼓励的目光,季行云才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您那重要的佩剑还是收起来。”

    朝翔明不悦的说:“你看不起我吗?还是在同情我?你留在太宇不就是为了追寻道门玄理,眼前大好机会岂能放弃,若是顾虑到我的感受倒是可免,在下走的是入世武道并非出世道门,这聚会我参不参加可一点也无所谓。”

    “您言重了。我当然要上去,不过你的剑是为你所造,若我加诸真力又得让你重新养剑,这岂不费事?”

    “小事,我这剑也才用没多久,只是从头来过倒也无妨,你就别客气了。”

    “不是我在客气,只是我也有自己惯用的利器,绝非看轻您的宝剑”

    “啊!对,我怎忘了!你的剑可是难寻的神兵利器,真是糊涂啊”“翔明武士,你自己小心了。”

    “说什么话,要小心的是你。别硬撑啊,觉得真气不继就快点放弃,免得卡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那可就难办了。”

    “好的”季行云抱以微笑就取出黑晶宝剑,吸了口大气纵身而上,开始登崖。

    硬逾铁石的石魁在黑晶宝剑面前也得称臣,况且是区区坚冰,有这黑晶宝剑的帮助,季行云就一剑、一剑地攀上冰崖,虽然耗时还是顺利登顶。

    踏上崖顶,一道人影迎面扑来,热切地抱住季行云高兴地连转数圈。

    “哈、哈、哈,好兄弟,你可上来了!不错不错,几年不见,你长进不少啊!”这声音是广清散人

    不过季行云可有点迷糊,他与广清散人之间是有点交情,可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广清散人将季行云放下后,才得意地对上清道子说:“怎样,我就说他能上来吧。”

    “哼,不过是运气好,拥有一把神兵利器罢了。”

    广清散人得意的说:“运气也是实力之一。反正人就是上来了,我们的赌约可没说不能靠人帮助还是依赖工具,你还是乖乖地把那瓶老姜酒交出来吧。”

    “又没说不给你,不过是藏在家中没带出来,急什么急!”上清道子怨恨地看着季行云,那瓶老姜酒可是害他收九王子为门下弟子的“祸害”之一,没喝几口却得转让广清散人,让他越想越不甘愿。

    原来是拿他来当赌约了,而且赌注还是一瓶有钱有势也难求的极品老姜酒,难怪广清散人会高兴成这样。

    “久违了,广清道长。”

    “呵呵,久违了”

    “我上来了,上清道子。”

    “唉,上来就上来了”

    与两位道长打完招呼季行云才左右观视,这崖顶与他想象中的景致完全不同。

    上面有一木造的凉亭,地上铺有木板,道路左右则广植寒带花草,东、南、西三面为断崖,北方则不知延伸至何处。在东面的崖边有数株古松,枝叶长向西面,正好遮蔽凉亭,种种迹象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是经过开发与整理,而且一路木板步道由凉亭一直向北铺去,也就是说,上清道子是故意由南面登上以增加抵达此地的难度。

    再看来到此地的有道之士,人数虽是不多,但也有十余名,有的坐在凉亭内谈笑风生,也有的就在草地上高谈论道。他们的打扮可分为三类,一是如同上清道子,身着干净整齐的道服,这一类的道士面容也都较为清爽,虽不见得就是温文儒雅、道貌岸然的样子,至少略带学者风范。

    另一类就接近广清散人那样,穿着随便,有的是套着破旧的道服,有的则是穿上不知为何国风格的衣物。他们的穿著各有特色,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但是大多简单实用,至于干净与否则因人而异。

    这些人的长相可就不见得有那种世外高人的感觉,有的豪爽粗迈,有的则带有富贵福相,也有的像是做买卖的小奸商,不一而论。

    最后一类人他们的服饰也可分为两类,但是他们的特点是都跟在每位道长后面,这些人大多态度恭谦,最重要的是被季行云分到这一类的人,其内息强度都还不致超出他所能清楚理解的强度。季行云猜想,他们大概是诸位道长带来的得意弟子。

    “上清道兄,客已来,何不为吾等介绍一番。”凉亭中的一位道子开口,其音清明真切温和非常。

    上清道子这才对季行云说道:“过来吧,让我为你引荐一番。”

    “这位是来自南方法天、前武议团小队长季行云。”

    “诸位道长,在下季行云。”

    “这几位分别是尘出道子真道子还有抱残散人,另外这位亲王虚兆年你已经见过了。”上清道子只为季行云介绍几位道士,而随侍在后的道童弟子则被省略了。

    双方互为问候之后,季行云才坐入席中,然后广清散人也加入其中。

    对于上清道子的介绍,那位请他引荐季行云的尘出道子似乎有所不满,他道:“上清,这里何来亲王?有的只是道门友人须弥学士,这可是我辈先进所赐之名,你怎忘了?”

    上清道子应道:“老师所赐之名我怎敢忘,只是要问,你自以为是亲王还是须弥学士?”

    亲王放眼四周,最后落在季行云身上,长叹一声后才道:“既然来此,那就是须弥。”

    广清散人豪爽说道:“哎呀,你们别做这种高来高去的清谈。散人我可没这种悟性跟你们猜谜语,亲王也好,学士也好,不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个称名、代号,知道就好,何必太在意呢?”

    两位道子只是微笑置之。

    尘出道子又道:“须弥今天就与抱残好好谈谈这几年来你所悟的道理,若是契合,则是随他云游四方,甚至加入道门之列成为须弥散人亦无不可。”

    广清散人长年在外,对于国内的事情不甚了解,直率地道:“没搞错吧?我不是看不起兆年兄,不过光有一身好功夫可不是成为有道之士的条件。就是散人也该知晓道理、通达大道,他行吗?”

    抱残散人斥道:“多言!这事由我判断,要你多言!”

    被同门道兄斥责之后,广清散人也不甚在意,只是伸伸舌头,不再往这事探究。

    “受诸位错爱,是兆须弥三生之幸”

    “你若真能放下一切,求道之路必能康庄快行。”

    “须弥学士,咱们到一旁论道辩道,别与他们掺杂在一起了。”

    抱残散人便与亲王离席。抱残散人一离开,广清散人马上就活跃起来,席间剩下的人就只有他是散人,在诸位道子之中也只有他四方云游,没了抱残散人那会施予人的严厉眼神后,席间就成了他述说种种旅游见闻的场所。

    三名道子偶俘言,倒是季行云也走了大陆半圈,见闻亦是不少,反而能插上几句话。

    让广清散人阔论高谈快一个小时后,守真道子才让道童端上茶来,接过茶杯他亲身送给散人,然后笑道:“你渴了吗,这可是上等的雪花蜜茶。”

    “啊是渴了”

    “喝了茶,有话再说。不过,有客自远方来,应不是想听你的游历,这精采的故事不如择日再论如何?”

    “啊呵,是的,我倒糊涂了,好久没聚在一起,就急着想跟大伙分享大陆上近年来的种种奇事异闻。”

    季行云笑道:“无妨,这也有趣,道长还是如此健谈,说话生动。”

    “喔,你不是上清带来的?怎又会是广清的旧识?”

    “守真老兄,我上次不是说过,在法天境内碰上了个有趣的小朋友,还给了他拜帖吗?”

    “原来季居士就是广清赞不绝口的朋友。”

    “不敢当。”

    守真道子又说:“这么说来,季居士由法天不辞路遥而前来问道?”

    尘出道子亦道:“果真是有心人。”

    上清道子却道:“两位道兄若是喜欢,不如就多与他切磋研究。”

    “甚好。”

    季行云见话题已经转向道门学理,便趁机问道:“却不知如何求得真道?”

    尘出道子答道:“不过是道法天地,师法自然。”

    守真道子却道:“是内探深幽,穷究无尽。”

    “不对,是以天地为师,观之习之。”

    “哪的话,应内自省求真心才对。”

    “胡说,道法天地,师法自然,这八个字才是道门至上真理。”

    “去去去,道由心生,一切存乎一心,才是我道真谛。”

    “守真道兄,你的修为小道向来佩服,但是这最基本的道理,您怎没参透呢?”

    “尘出道兄,道法千万,我却不知您忽略了最重要的道理。”

    两位道子一言不合,在“道理”上起了冲突,季行云还很认真地准备听两位道子辩道,哪知广清散人却拉拉他的手传音道:“小心了,别被卷入,不然可要倒楣!”

    “咦?怎会,他们不是心平气和地在谈论着吗?”

    广清散人没再说什么,只是露出苦笑,然后就听到守真道子对上清道子问道:“上清道兄,您认为何者为是?以道兄学识该能通晓真道才是。”

    尘出道子亦道:“没错,道兄您大可直言,让他明白自己修道多年所犯下的最大错误。”

    然后就看到上清道子面有难色,左不是右亦不是

    两名道子“和颜悦色”的“针锋相对”只为求自己所修的道法是为正统,尘出道子认为外观天地而后内自觉,守真道子却以为内自修心而放乎天地,两者一求先外而后内,一以先内而后外,方法虽是不同,最后却也都是内外兼顾,只是走的路径有所不同。而上清道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面不是人。

    季行云听着听着便偷偷问道:“尘出道长所言的‘深幽’是指为何?这个名词虽有耳闻,却不知其义。”

    这时广清散人已经很有经验地,悄悄将自己的位置移离两位争辩中的道子,他可不想卷入那场不会有正确答案的争论,卷入两名道行高深的道子的战火,绝非是聪明的行径,在外旅行多年的广清,早已经练就避开是非的好功夫。

    对于季行云的疑问,他倒是很乐意回答。之前在南郡时,季行云只算一位值得交友的朋友,如今他来到道门的聚会,就代表他具有修道的资格,虽然带他过来的上清道子不太愿意正视这个事实。

    “所谓的‘深幽’,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情境,如果道行没达到‘探访深幽’的境界,是无法理解何谓‘深幽’。初习之法,先得断除五识,让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知味、触不知觉之后,让自身处于混源蒙蒙之境。

    “一般人若身受如此情境,大致无法身受,这种黑暗、无所知、无所觉的状态足以将人逼疯。不过若能定心自探,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还没失去一切的知觉,这时真气的知感就能觉醒,然后就能看见世界的另一面,一个如梦如幻,却表现出世界最真实运作的景致。

    “以真气知感所见的世界,我们就称之为‘幽异之界’,用这方法看东西则为‘幽视’。然后以‘幽视’之能探查自己的身体,全身的血气、真力运气,则为‘探访外幽界’,然后再进一步寻入内田的运作,则为‘探访内幽界’,最后进入内田内部极细微的部分,则为‘探访深幽’。不过散人我也只能初窥内幽,还无法成为深幽的探索者。”

    季行云想了又想,诧异地传音再问:“这可能吗?真气的运作最后是以丹田为收受一切知感的地方,就是要查探自己的身体运行也会受到相当的排斥现象,而难以窥得全貌,只能专一真气步步探索,但这真气一回丹田,则融于内气之中归化混虚再难知感,怎能加以幽视?”

    季行云的传音让广清散人大是惊讶,他反问道:“你已经能够幽视万物,初会幽界!”惊讶之下广清散人忘了要用传音,急着直接喊叫出来。

    他的声音让争论中的两位道子停下辩论,让三对目光集中到季行云与广清散人身上。

    尘出道子首先说道:“广清,你也太会开玩笑了。没错,习得幽视之能提高真气知感,是寻觅天地运行大道的‘基本’功夫之一,但是这项技艺没苦心研修二十载,恐难有所成。这位季居士不过二十出头,难道他打娘胎就开始习武修道?况且以他所有真力想要自断五识恐怕力有未逮,怎可能寻探幽界?”

    守真道子亦道:“非也非也,入幽之法重机缘与悟性,可比外求渺茫的天地更有突破界限的可能,那绝非是只求外不求内的人所能了解。”

    两位道子因为意见分歧,话题跑到季行云身上也要争他一争。

    上清道子暗自摇头,说道:“两人之言均是有理。以季居士之能确有不足,但亦可能另有福缘。不如请季居士演练一番,让咱们到幽异之境再会便可得知。”

    “这好!散人我先入幽去也。”广清散人率先闭目自断五识潜入幽界。

    “广清还是如此好动性急,那我也去也。”守真道子不断五识,只是微微闭目,神识就与幽异之境相连。

    上清道子叹道:“真不愧深幽的探索者,小道自叹弗如。”说完上清道子也自断五识,潜入幽界。

    这时凉亭中就只剩季行云与尘出道子两人保有五观六识,尘出道子发出令人安心的语气,微笑言道:“若是力有未逮,切莫逞强,自断知觉是非常危险之事,大可量力为之。”

    “尘出道兄别说他人,你还不过来?”

    “这不就来了。”

    不用断绝五感也能进入幽界,季行云可由衷地佩服起守真道子,看到诸位道子都已进入真气知感的世界后,他也运起真气截断五感的神经,让自己的种种感官与知觉消失,使所有的精神注意集中到真气的知感与交流之中。

    再一次,季行云来到这个纯粹由真气与能量交流活动所组成的世界。

    在这里所见的,与肉眼所见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知感到的是一点点的能量,一道又一道的能量流,各式各样不同的能量组成世界万物。

    四名道子是他在这种意境下见过最具人形的四位,强大的真气在体内流动构成了鲜明的人形图案,只是在丹田部位特别深刻。

    由真气的认识,季行云发现,上清道子的真气团是四名道士中最弱的一位,他与广清散人一样,在凝实的内田之内似乎都还藏着一个若实的真气凝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内丹。

    而另外两位则更具实体的人形,不过丹田部位却让季行云无法瞧透。

    季行云还发现,尘出道子的能量团每隔数秒就会射出一道不弱的真气流,往天上飞去。

    好奇之下季行云运气追迹,到了天空数百影之遥几乎要放弃之时,突然发现一颗质若丹田的真气团高挂在空。

    而这个真气团的性质与尘出道子同出一脉。

    这个世界处处是惊奇,季行云四处观察了好一会,才想到来这是要与四名道子聚会于幽异之境,可是又不像守真道子那样能够不闭五感就进入这种情境,怎能向他们说明自己也已到来?

    这时候广清散人放出了一道真气送到季行云身上,那股真气一碰到他就消失无踪,不过却让季行云有了感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却又难以体会,于是也有模有样地发出一道真气送给广清散人。

    这时广清散人的能量团突然涨起又缩回,就像是河豚那样涨起又恢复,然后另外三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这时季行云可明白了,也振动真气回应他们。

    接着守真道子竟用真气流动快速排列出文字,季行云努力感应,才明白他写下“共探幽境”四字。

    还未明白他意欲为何,守真道子强大的真力竟然突破季行云的护身真气,强行“绑架”了他体内的一股真气,然后快速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真气竟然不会被消融,而且也无法挣脱!守真道子到底想干什么?

    守真道子虽然掳获季行云的一股真气,却也只是单纯地绑架那一点点真气,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抓走的那一小股真气对季行云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实质上并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处于这种纯以真气知感的状态下,被抓走一道真气却让季行云的知感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这种情形就像是拿针去刺指尖一般,会严重刺激人的痛感神经那样,让季行云非常在意,也使得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那股真气之中。

    纯以真气视物的情况并非第一次,但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其中一股真气之中,却是头一遭。

    守真道子虽然绑架季行云的真气,但是除了限制住那股真气的活动外,并没有加诸任何的限制,心神放到这股真气之中的季行云,还是一样能凭依着真气的知觉察查四周的能量变化与流动,因为集中的关系,反而让他感应得更清楚,之前的情况若像是肉眼观察能量的活动,现在就变成了用放大镜在观看。

    能量的流动与交换活动变得更加清晰可视,这奇妙的感觉,让季行云展开了另一道全新的视野。

    然而守真道子又有动作了,他带着季行云四处观看,走入物质、进入有生命的植物之中,甚至跑到人的身体之内。

    若是季行云自己绝对无法办到这种事,因为他的真气一进入他人体内,就会受到别人真气的排斥而被消灭,就算没被消灭,光是要与别人的真气对抗,也会消耗他所有的注意力,又怎能有心思多作感受与观察。

    可是在守真道子的带领下,人体内的真气由他进行对抗,至于季行云的真气,则安全地被包覆在守真道子的真气之内。

    这又让季行云进一步看清两种真气的互相消耗是怎么回事,虽然只能看得大概,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接着守真道子又开始挤压季行云的真气,这让季行云先是反感,因为他的知感几乎都集中在那,真气被人挤压并不是件好受的事,但是那股真气被挤压后变得更细小而微弱,相对的,想要将精神集中在其中也变得更困难。

    但是季行云发现,虽然精神所集中的真气流越小,所见的世界也相对的越微观。这就像是显微镜换上了更高倍率的视镜,知感所处的世界随着守真道子的动作变小,所看到的东西也变得更大更清晰。

    突然,紧绷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知感终于由那股真气中跳出!

    知感由极细微的感应跳回了原本的总观的感应,瞬间产生极大的落差,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种极大的差距,差点让季行云承受不住而迷失心智,不过他还是勉强撑过来保有一丝丝的神识。

    这时守真道子的真气又再度入侵,季行云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真气,而放任身体的自然反应,让体内的真气自动攻击入侵的异质真气。

    这种没有组织性的散漫防御,根本无法阻挡守真道子强大的真气,于是守真道子就像逛大街般,让他的真气在季行云体内巡了一圈,然后故意推季行云的真气,让他的真气重新刺激主管各种知觉的神经,在真气冲击下,原本用来阻挡神经传递讯号的真气被冲开,然后五感又回来了

    季行云的精神幽异之境受到强大的冲击,当他的耳朵重新听到声音、鼻子再度闻到味道、皮肤又感受到冷热时,这一切的感觉反而好像假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境让他不太想睁开眼睛,好似耳朵听见的声音与之前不一样,皮肤的触感也变得更加敏锐,而且季行云还有一睁眼,这样的感觉好似就会随着回到现实而消失的想法。

    “喂,守真道兄,他没事吧?是不是你做得太过火了,让他的神志迷失在幽境之中了。好歹他也是个新手”广清散人看到季行云一直没“回来”感到忧虑。

    守真道子却悠哉的应道:“你急什么,小道岂是鲁莽之辈。他不过是体验到新生般的感觉还难以分解罢了,难道你忘记初探幽异之境时的心神感受。”

    “可是他又不是第一次”

    这时季行云才缓缓睁开双眼,光线射入眼帘,景物纳入眼中,世界也好像变了!这山顶的风景没有变,但是看到的景物却大不一样。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似乎是世界变得比较鲜明,光彩更为耀眼,或是所能看到的景象比起以前更加深刻,同样的东西再看时却发现能看见的东西变得更多。这就像是一本由多国语言所写的书本,第一次看时只能懂其中的一小部分,然后学会了许多种语言后再看一次时,一样的内容看到的东西却有不一样的内涵。

    三名道子、一位散人,四对眼睛带着期待的眼神瞪视着季行云。不过季行云先不管这些人,只是贪婪地望向四方,好像怕这时没努力多看点东西,这种新观感就会消失似的。

    过了好一会,季行云才想起几名道长正对他发出关心的眼神,这才感激地望向守真道子:“感谢道长!让在下大开眼界,体会良多。”

    “那么你知道了什么?”

    “思微见微不,一切不足言喻!”

    “哈,很好,这就是探访深幽的第一步。是季居士天资异秉,小道只是由后略推一把,所为尚不足言谢,只要能依此法精修,想要体悟大道亦不远矣。”

    守真谦逊的同时,还不忘推销他认定的修道最佳法门,这可让尘出道子看不过去的说:“其实这也没什么,让我带你体悟真正与天地同在的感觉,那才真能令你耳目一新!”

    “当真?”

    “当然!”

    “喂,尘出,你这算什么?季居士当然要学我这一套,你那次等的修道法门少拿出来误人子弟!”

    “什么!你那种风险极高的法门才是危险,稍有不慎岂不心神丧失!”

    “胡说,季居士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你说是吧,你想走我这法门对吧?”

    “不不不,我的方法才是正统的法门,别被这一时的感动给蒙蔽了心志,让我带你同游天地,体验身居简室,目观天下的乐趣。”

    “那算什么,我的法门才好,可以静纳修行不会干扰他人,亦不易受到干扰。”

    这时两人同时说道:“季居士,你想探访深幽(天地)而求至道吧?”

    “这我想,能不能让我先比较一下”

    尘出道子急道:“对、对,让我与你说道,就知何为正道。”

    “不、不,与小道共同研究才是正途。”

    莫名其妙卷入两位道子的争论中,害得季行云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守真道子带他体悟幽异之境,但是尘出道子亦是有道高人,他的法门必也极为玄奥,这可让他难以选择。

    这时上清道子出来打起圆场说道:“不如这样,季居士方由幽异之境归来,不适再探幽境,不如让他随尘出道兄研修十日,再与守真道兄研究十日,然后决定行何法门。”

    “这”“怎么,你担心人到我这学习十日就不想到你那了吗?”

    “怎会!好,就如上清道兄所言,我相信季居士必能明白内探深幽才是通往大道之门。”

    “哈,是吗?”

    三位道子根本不管季行云本人的意愿,两位道子都希望藉由季行云证明自己所学才是道门至上法门,而上清道子则是为了把麻烦人物推给两位道兄而窃喜不已。

    季行云虽是受宠若惊,却也没有得意忘形,他悄悄对广清散人问道:“两位道长似乎都掌握了真道,却不知何者所修的道法才较符合真道?”

    广清散人笑着传音回答:“当然是各有优劣,难分高下。不过在我看来,修道应是存乎真心,由内、由外探索都非为最佳法门,应入世与人多方接触寻得真心,才是体悟真道的真正法门。他们的法门不过是出世而不能入世,要能出入人心人世而不动乱真心,才是真正体悟真道,所以他们的法门也不过耳耳。”

    季行云先是一楞,怎么广清散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意见?

    然后想到道虽唯一,但人异、心异,所得之道亦有所异,是大道难寻,抑或众道子亦如瞎人摸象只得一隅,难得全貌“算了,不论如何,多向诸位道子研讨,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一套修道法门”

    第三章旅居之人

    太宇的有道之士们平常都是散居各地,以自己所知的方法追求真道,偶有结伴修行的情况却也是少见,除了三年一次的聚会外,很少会有两名以上的道士一同出现的情况。

    不过在尘出道子的精舍中,今天却聚集了四名有道之士。

    这位道子的精舍建立在太宇境内最偏僻的角落,是在高原中突起的山陵所包围的一处盆地。

    原本处于海拔甚高的太宇再经山险所屏障,尘出道子的居所可谓罕无人迹。对于一名出世的修行者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甚至连同是有道之士的朋友,都觉得要翻过天险而来到这种过于荒凉的地方,实在太过麻烦而不愿意前来拜访,现在却有三位访客出现在他的精舍中。

    三名道子、一位散人正围在矮桌前,他们手上拿着纸牌正玩着“寻道之路”的游戏,只是四名道士手上拿着纸牌,心思却都没放在游戏之中,他们全都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精舍外北方十里处的森林中,玩牌纯粹只是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

    上清道子原本不想前来,但是他认为自己对森林中所要发生的事情有所责任,所以他来了。而守真道子则以为森林中发生的事,有一半是因他而起,所以他也来这里等待结果。至于抱残散人则是被在遥远的彼方森林中,所发生的事情给吸引过来。

    他们四位脸上的表情各异。

    上清道子有着几分的感叹,因为他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他甚至认为当初是自己看走眼了,竟然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潜力。不过若不是他嫌麻烦把他推给其他的道子,也许森林中发生的事情会延后数年才会发生。

    而守真道子与地主尘出道子的心境最是复杂。因为就是他们两人在道的辩证上的竞争,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四名有道之士中,就只有抱残散人的心境最为轻松,但是眉间却也露出些许的关怀与叹息。

    上清道子叹了口气出张牌,然后说道:“你们两位,放任他这样做好吗?以他目前的程度会不会太早了?”

    守真道子应道:“这都得怪尘出道兄,若不是他又怎会如此!”

    尘出道子淡然应道:“一切都是居士自己的抉择,该说的我早就说了。最后他还是选择力量而不是道的追寻,我又能如何?”

    上清道子又道:“一年前给予他散人之名也许是项错误的决定”

    尘出道子再道:“其实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是因为内丹不用一气呵成的炼制,所以没产生太大的波动,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会用那种法门”

    上清道子意外的说:“什么!这是第三回了?奇怪,是小道看错人了吗?我以为他不是那种急于追求力量的人”

    守真道子亦道:“是啊,为什么呢?”

    一直没开口的抱残散人这时连放了三张牌,然后说道:“归化三清,你们要阻止吗?”

    “呃,跳过。”

    “我加一张仙人引路。”

    “我也跳过。”

    抱残散人笑道:“那好,藉仙人引路先来个天地悟道,然后是悟道飞仙!这盘我赢了。”

    “耶!怎么会!”

    抱残散人幽然说道:“玩牌就要专心玩牌。季居士,不是云行散人自有他的福气,你们何必为他穷担心?就算他打算出关后就离开,也不代表从此不再修研真道。别忘了他也算是个散人,即是在世界旅居之人,咱们是不是该祝福他踏上归程呢?”

    说完,四名道士同时顺着风将探知的真气送往森林,关心着林中的季行云。

    在这片森林里,天地的灵气不停地集中过来,成为一个偌大的旋风。不同的能量互相激荡,越接近中心,各种能量流动速度也就越快,能量所产生的激流也形成狂风般的气流。

    如暴风般的能量之风吹打在森林参天古木,许多大树被吹倒,然后在种种能量交杂狂袭之下被粉碎了。

    越往中心去,森林越是一片狼藉,在那最中心的方圆数十影内,没有任何一棵完好的树木存在,地面被能量之风给铲平,被卷入的树木也给绞成粉末。而更中心的部位则只有各式能量的存在,除了天地的灵气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再往里面,天地的能量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流动着。空中有着八颗放光的灵石,能量流入其中然后流出,由第一颗灵石流往第二颗然后是第三、第四,最后又流回第一颗灵石之中,不停重复着。

    天地能量依照本身的特性流入不同的灵石之中,而八颗灵石不停交流的情况下,又将能量转化得更精练,有的则继续往内圈流动,有的则上升飞散。不论是何种情况,能量间互相吸引的特质,让这里形成一道能量的龙卷风,吸入更多能量也散发出大量的能量。

    灵气形成的龙卷风内却是一片平静,而季行云就盘坐其中。

    他不但双目微闭,就连听觉、味觉,甚至连触觉都封闭了,现在的他只专注在幽异之境中。

    虽然身处于野外又自封五感,但是他却无需担心任何外来的干扰。没有毒蛇、猛兽可以通过能量的旋风侵扰他,就是道行高深的道士也不敢轻易靠近这能量的风暴。

    八方聚灵的法门为他提供了无穷无尽的能量,只要灵石还能作用,无尽的天地之力就会不停地集中过来。

    在他的双手之间,一颗不稳的光球如实体如幻影,飘忽着发出淡淡的光芒。

    在他意识的操控下,由八方聚灵精化后的能量流入他的体内,走过一圈转化为他真正所属的真力之后,又流出体外加入手中的光球。

    三天三夜,八颗特选的灵石已经渐渐耗尽灵气,能量的旋风也慢慢的变弱。但是这还不够,他手中的光球像是个无底洞,不停吸收大量的真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外界的能量气流渐渐变弱,然后消失。

    能量的风暴过后,四位道士随之而来,他们无不紧张地看着。

    灵石已经无法再为季行云提供真气,而双手间的光球却尚未成形。

    守真道子叹了口气,说道:“接连炼丹果然太勉强了吗?”

    尘出道子也道:“那是该帮他处理那未成的外丹。真是麻烦啊,处理这种不稳定的半成品,一不小心可能会把我们与这整个盆地的一切化为灰烬。”

    上清道子怨道:“早知道就该躲在家里养花怡情的”

    “不,还没结束呢。”抱残散人话才说完,季行云的体内竟然又涌出了大量的真力!而且还不是那种借用天地之力所生成精元气含量较少的真气!

    上清道子意外地道:“怪哉,他哪来的力量?”明明已经耗尽真力的季行云,却突然又涌出大量的真气,像是变魔术般,真气不停地再由他的体内流出!“啊!这小子还真的豁出去了!竟然解放存在体内的质内丹。这太危险了,我得阻止他才行!”

    上清道子才要冲出去,身旁的抱残散人却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冲动。

    冷静轻松的声音由他的口中说出:“放心,他必有福气。你这一惊动,他那不稳定的外丹万一受到刺激而暴乱,岂不更糟!”

    “可是”

    “放他去吧。既然想走捷径,炼丹就得承担风险。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小心守护着他。”

    上清道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守真道子与尘出道子都提起真力随时准备应付意外,上清道子叹了口气,默默地祷告希望季行云别出岔子。

    内丹的炼制可以分次渐行,只要保持体内真气运行稳定,不要让丹田中的内丹受到外力的冲击即可。

    然而法珠(存在于体外的内丹)的炼制则得一气呵成,否则就得用强大的真气,一直保护着一颗不稳定的强大能量聚合体。

    以季行云的功力,要以自身的力量炼制小内丹都还嫌早,可是他却用了三次八方聚灵,分别炼制了数颗小内丹与真内丹,然后也没等真内丹补满真气,又开始炼制法珠。

    几种内丹中以质内丹最为单纯,说穿了不过是将体内的真气强行压缩,让庞大的真气经过紧密的聚合,最后化为实体的物质,也因此才有质内丹之名。

    至于小内丹与真内丹则相当复杂。

    小内丹的制作首先要让大量的真气凝聚在一起,形成类似漩涡般流动的方式,构成接近椭圆的形状,而后在两头留下极小的隙缝,再依制作质内丹的方法构建外壳。

    如外壳已经成形,内部疾旋的能量又够强的话,在强大能的作用下会形成一种空间的异变,而造成这个异变的原因季行云还未能知晓,反正当真气灌注得够多时,小内丹的雏形就完成了。

    这时的小内丹还无法作用,因为外部已经成为实体的物质,但是内部却还是澎湃疾旋的真气流。这时是小内丹最不稳定的时刻,只要受到外力的刺激,内部的强大真气便可能会打破外壳或由两头的孔洞窜出,不论是发生何种情况,过强的真气流都会产生像洪水溃堤般的效果,轻者全身的经脉被冲破,最后成为废人,重者直接爆体而亡。

    要让小内丹作用,还要在内部进行构建,这时必须一面将半质化的真气送入,这些高度凝结的真气不要让它们加入疾旋的真气流,然后用这些接近物质内丹状态的真气块,在小内丹内形成真气流动的管道,最后将疾旋的真气与外壳隔开,也就是说完成的小内丹是质状真气、疾旋真气流、构建的质状真气三层所组成。

    小内丹的用处有二,一是当成真气的储存所。所有内丹(除了质内丹外)都有这种功能,只是小内丹能存放的真气量,不与本身的功力强弱有直接的关系,而是决定于最初构建的小内丹体积与旋流真气的强弱。当然功力越强的人,自然能灌入越多的真气成为小内丹的旋流层,只是控制真气的能力更决定了一切。

    小内丹的第二个功用,则是决定于最内层的构建方式。在那里,可以用真气筑成模拟经脉,成为真气运动的路径与流程,也就是说由小内丹流出的真气,就直接依当初构建的内容能有特定的功用。这等于省去真气在体内运行、活动的功夫与操作的精神,让真气经由小内丹流出时就已经产生预定的效果。

    真内丹则更特别,真内丹就等于是另一个丹田,功用就与丹田完全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人的丹田能经过修炼变得更有效率、储存更多的真气,而真内丹则是在修炼成形后就无法改变。

    真内丹的炼制更是玄妙,季行云只知道要先学会模仿真气在全身的运作,然用依照制作小内丹的方式做出一个形,只是这一次不以送入半质化的真气进去构建内丹,而是深入幽幻之境的方式,将意识融入急旋的真气流之中,以意念让这些真气的流动改变为内体运行真气的方式。虽然真气还是以急旋的方式运行,却会渐渐化为某种特定的流动方式。在这期间还得不停补充更多的真气,最后真内丹就会莫名其妙的形成。

    炼制真内丹除了有着与炼制小内丹相同的风险外,当深入幽境,神识进入强大而疾旋的真气流时只要一有闪失,神识就会被那惊涛骇浪般的真气流所震慑、冲散,而至心神丧失成为一个活死人。不过一旦炼成真内丹,就等于将功力提升一倍,真气的恢复速度也将加快一倍。

    最后法珠(又名外印、外玉、体外内丹),也就是季行云现正在炼制的东西,其实也就是与小内丹完全相同的东西,只不过法珠存在体外、小内丹存在体内。炼制的风险也与小内丹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小内丹可以慢慢炼,真气恢复了再继续工作,而法珠则不然。

    因为真气处在外界是相当不稳的能量,很容易遭到天地间各种能量影响而变质消磨,所以法珠在炼制时得一气呵成,除非炼制者能长期使用庞大的真气,保护那未完成的法珠。

    既然法珠就等于小内丹,也许会有疑问,为何要负担更多的风险来炼制法珠?

    这是因为法珠在运用时更灵活,而且不必存放在体内,不会因为法珠的存在干扰到体内真气的运行,更不会占“空间”虽然小内丹是很小的东西,却也只能存于丹田之内,多多少少还是会干扰到真气的正常运作。

    季行云已经不知道耗用了多少真气,可是法珠却未能完成。

    虽然法珠的内部已经建构成形,可是他却没想到法珠与小内丹不同,他的外壳必需精制成真正的物质形态,否则无法存在于体外。与质内丹单纯向内压的状况不同,法珠中层(气流层)同时会存有扩强发散与疾旋缩紧的性质,法珠的外壳因而得构建得更加的物质化,同时压制中层的压力与阻绝外界各种能量影响。

    引发八方聚灵的灵石已耗尽能量,无法再为季行云吸引与他同质的能量,而小内丹与真内丹又没有存放真气,虽然现在的他能以两倍的速度补充真气,但恢复的量比起炼制所需的却如九牛一毛般稀少。

    眼见就要功败垂成,急着寻求真气的季行云想到丹田内还有六颗质内丹。也不管解放质内丹可能带来的风险,就将质内丹释放开来。

    还好在幽异之界的磨练让他对真气的控制又纯熟了许多,他现在的丹田内相当空虚,加上待在太宇这四年多来的修炼,丹田的强度与容量又强了许多,第一颗质内丹解放的冲击撑住了,也迅速地将真气送出体内构建法珠的外壳。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最后用尽所有质内丹,也将法珠炼成。而解放最后一个质内丹的真气也所剩无几。

    终于完成了。疲惫不堪的季行云将五感复原,由幽异之境中醒来

    已经多次出入幽境,季行云还是对这世界的一体两面的不同感到奇妙。

    睁开眼睛后,属于他的法珠就飘在眼前。

    连续解放六个质内丹给丹田与经脉带来不小的损伤,不过还好有真内丹,才让丹田得以休养。

    回到五感的世界后,季行云才察觉眼前有四位长者正盯着他看,各个都是神情严肃,心情紧张。

    所有的真气与注意都放到炼丹之中,让他完全没有余力注意其他的事物,甚至四位道士的来到都还无所知觉。

    季行云眨眨眼,然后意外的说:“诸位道长,你们怎么都来了?”

    由于数天极度集中精神地炼丹,再加上这段时间内一直是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季行云不论是体力或精神早已达到极限,在几名道士的扶持下回到尘出道子的精舍后,季行云在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西垂,晚霞映着云彩美不胜收。

    不过季行云的醒来却是因为闻到食物的香味,然后被肠胃咕噜咕噜的叫声给吵醒。

    他走出房间,在木造的精舍外,古树旁屋檐下几名道士还是聚在一块,同时桌上摆满了各式的食物。

    “你醒啦。肚子一定饿了吧?我们准备了一点东西,先填饱肚子再来说话。”

    季行云迎上抱残散人那慈善的目光,又看到几位道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不少话想说。

    几天没吃东西,肚子也饿坏了,既然几名道士热心准备了不少野菜与野味,季行云也就不客气地享用。

    十几分钟过后,季行云才满足地擦擦嘴。

    “谢谢各位道长。”

    上清道子首先不情愿的说道:“这也没什么,都是尘出与抱残老哥的功劳。倒是你,怎么会急着炼丹?虽然指导你道门技法的是两位道兄,可是引领你入道门的却是我。能够修道三年就被认可为散人,季老弟,你的资质实在超乎我的预料,但是再怎么样,你现在炼丹还是过早,更何况你还炼了两颗内丹。”

    守真道子亦道:“当初你对我说要试着炼丹,我只是觉得成功的机会不高,让你试试也好。想不到以你目前的功力竟然也给炼成。炼了小内丹也就罢了,后来竟然又炼了真内丹与法珠。难道你这么迫切需要力量吗?道门的修养就没让你看淡力量的追求吗?”

    尘出道子接着说道:“两位道友别心急,小云也还年轻,行事难免冲动,不如听听他怎么说再议。”

    季行云道:“很抱歉,辜负诸位道长的期望。我确实急着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

    守真道子急着骂道:“说什么傻话!你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季行云安静不语,然后气氛变得凝重非常。

    三位道子心中都暗自着急。因为他们对季行云都有责任,一个算引他入道门的人,另外两位则是抢着教导他的人,若是季行云行为有了偏差,他们三人都难辞其咎。

    由于真正潜心修道的人多半对世间的权力与种种的欲望较为淡薄,但是也有例外之人。若是投入权力的斗争,只要不做出过于伤天害理的事情,道门中人倒也不会过问,但若是出了一位追求力量而迷失于自己的力量,甚至化为杀戮之鬼,这就是当初指导与引导入道之人的责任。

    道门的武功心法可以说是太宇中最强大的一门,只是修研的道子、散人多半是拿来当作求道的辅助工具,并非是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而习武。可是若有人因为修研道门的心法门路,而得到强大的力量并且误入歧途,当初的指导者就有责任将他导回正途,若是不行,就得尽一切力量修正错误,也就是消灭那误入歧途的力量。

    现在季行云就有这种过分追求力量的倾向,所以三位道子才会如此着急。

    这时抱残散人在不安的氛围中平静地说道:“季兄弟,你有个目标吧?为了那个目标所以需要力量是不是?”

    季行云点点头。

    “那么你认为现在的力量够了吗?”

    季行云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是吗”

    季行云与抱残的互动可让三位道子心生疑惑。

    上清道子最先沉不住气地道:“这还不够!其他的别比较,单就他现在的真气容量已经快跟我差不多了!可是咱们两人修炼的时间可差上好几倍。这样的力量还不够强,那还想怎样!”

    季行云却叹道:“我还不足以保护她,但是约定的时间却已经到了”

    守真道子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想保护的人是谁,但是这世上能当你对手的人已经不多了。真的要打,小道也许也打不过你。”

    “道长言重了,我的实力还差您一大段呢!”

    守真却摇头道:“不,就打斗而言,小道可不是你的对手。”

    抱残散人这时又说:“你要离开了吧?所以才这么急是吗?”

    “是的”

    “什么!”三张嘴同时发出意外的声音。

    抱残散人还是保持相同悠闲的态度,各瞪了三位道子一眼后才道:“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毕竟在一年前你得到的称号是云行散人,是该走出这狭小之地太宇到更大更广的地方去了。你的第一站要到哪?”

    季行云老实的说:“我打算先回法天探访故友。”

    “是吗?法天这四年多来变化满多的,你可要小心一点。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

    季行云说完话,场面又是一片沉凝。

    守真道子想了想才道:“这不会太急了吗?”

    “我已归心似箭。”

    季行云语气中的决心让三位道子都知道无法阻止他了。但是他们心中却还有着忧虑,毕竟他们还无法确认,季行云会不会踏上盲目追求力量的道路,就这么放他远去实在危险,虽然他们一致认为季行云心质纯善,只是突然间急着得到强大力量的他,让他们有些担忧。

    最后上清道子又说了:“明天吗?这么说你不打算回善治城与翔明及其他人道别了?”

    季行云尴尬地笑了一声:“最好不要道长,你也明白的”

    上清道子瞪了他一眼才说:“怎么,你也怕被烦啊?”

    “道长的辛苦我明白的”

    “真是的。碰上了你,算我倒楣。”

    “哈”上清道子不甘愿地又念了几句,因为回到善治城把季行云离开的消息放出去,他那里可又不得清静了。单是那位不知为何特别崇拜季行云的九王子,还有因救儿之恩而特别礼遇他的亲王就够他烦了,更别提一堆权贵与季行云不知在何时结交的学士与武士们。

    守真道子因为季行云要离开而显得闷闷不乐,毕竟他是这几年来与他最亲近的修道之友,也是最有可能发扬他深幽学理的传人,结果他还是大大方方的学完东西就要离开,说不觉得可惜恐怕也是骗人的。

    尘出道子叹了口气道:“小云,我不知道你想保护的是什么人,不过保护一个人靠的不一定是外在的力量,大多的时候,用心的支持一个人比什么都还有力。”

    “道长说的没错”季行云又叹了口气道:“可是体内没有掌握着能与她匹配的能力,我心里却无法踏实。”

    尘出道子又问:“那么你现在回去找她,心里能踏实了吗?”

    季行云想了想,最后无奈地应道:“恐怕还是不能”

    荒道上秋叶连树,太宇的秋景并无大量红黄的落叶,万物只是渐渐收敛,作好过冬的准备。

    道路两旁直耸的针叶林落下点点的坚果,树上的飞鼠也开始脱毛准备换上过冬的衣物。

    两个人在这林木小道上向南行走。一老一少,一残一全。

    那位老人右眼蒙蒙无光,左耳被削只存一个耳洞,左手掌上剩下末三根手指,右脚小腿则被一段木枝给取代,人虽残,行动却毫不输给身旁的年轻人。

    两人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阴凉的林地,然后来到一片荒芜的草原。

    那青年看看温暖的阳光,然后说道:“道长,您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也好,这里是够远了”老年人回头看看森林才继续说道:“到这里,那两个老古板的神通再广大也没办法偷听了吧?”

    荒道上的两人正是抱残散人与季行云。

    原本该为季行云送行的人该是尘出道子或守真道子,再不然也该是上清道子,可是最后陪他走一段路的人却是抱残散人。

    三位道子中的上清道子对这荒野的道路本来就不熟,而且离开善治城也有数日,既然已经得知季行云最后的决定,也就与他在精舍中告别,分走两地。

    尘出道子则得为季行云施用八方聚灵所造成的破坏进行善后,现在他一定在为季行云所破坏的古老大树们感到惋惜。至于守真道子还是心存芥蒂,怕自己会生气而与季行云产生冲突。

    于是就由旅游经历最为丰富的抱残散人,带着季行云走出山陵与荒林。

    “道长有什么事吗?”季行云略为意外地问着。

    在道门中的有道之士,季行云较为熟识的自然是上清真与尘出三位道子与广清散人,至于抱残散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对于抱残散人,季行云只知道他是太宇为数不多的有道之士中的佼佼者。

    抱残和善地问道:“我从须弥那听来一件事。四年多前,你初到太宇与他起争执在临危之际,幸得借用上清道友住屋之人的救助,我想问问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回想了当时情况,季行云便道:“其实我也问了几次上清道子,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是却不得而知我想他们也许是一时兴起,同时救了我与亲王”

    “是这样吗”

    说话的同时,抱残散人脸上出现了落寞的神色,这种样子像是在长年的追求下,找到了一丝解开谜团的曙光,结果却又落空。

    “不过你真的很幸运,能获得他们的青睐。”

    “他们他们是谁?”

    抱残散人幽然而道:“他们啊他们可以说是道门中所追求的极致境界之一,也可以说是大智慧的化身。我年少时曾经接受过他们其中一位的救助。现在的我能有如此的成就,也是因为有那位的引导,只是他们从来不管人世的事情,即使哪一天太宇要被其他的国家攻灭,他们也不会插手。除了拥有极大的福分与机缘,否则是不可能获助的。小伙子,你真的很幸运”

    是这样吗?那些人真的有抱残散人说的这么神奇吗?

    还是老人家美化心中的回忆?

    季行云想到秋觉与夏生来到上清道子的地方借楼房时,她与他确实展现了匪夷所思的力量,可是说到大智慧,那两人与大智慧沾得上边吗?最多不过是坐拥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与超乎想象的知识技术,但这与真正的大智慧却没什么关系。若说真正拥有智慧,几位真心修道的道子才真正称得上智慧如海。

    “既然你不知晓,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你打算怎么走回法天?”

    “我想直接南下,走直线,尽快回到法天。”

    “是吗?”抱残散人笑道:“别以为直线的距离真的会是最短的。”

    季行云甚有信心的说:“黑暗山脉虽然险峻,也有不少猛兽潜藏其中,不过我相信我能应付的。也许会花点时间,但也比绕过山脉走过半个大陆还快上许多。”

    “小伙子,你真的这么认为?其实多花点时间,再走过大陆的另一半不也甚好。”

    “不成,我踏离法天已经足足五年有余。早该回去看看,若走经各个国家没花上半年以上的时间,恐怕是回不到法天的,再者我也很想到黑暗山脉走走。”

    “是吗?年轻人总是喜欢考验自己。这也好,没亲身走过,是不会明白为什么黑暗山脉会名为黑暗山脉,为什么以这等高山就能阻绝人们的来往。”

    听到抱残散人的话,季行云不禁好奇地问道:“道长走过黑暗山脉?”

    “整个大陆我差不多都走遍了。不过你要问我黑暗山脉有什么,我只能说走过就知道了。”

    季行云笑了。他明白抱残散人的意思。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

    季行云看着抱残散人手中的一张帖子,问道:“这是”

    “怎么,忘了吗?这是道门的拜帖啊。你已经成为一名散人,身上没放张空白的拜帖哪象话。”

    “可是我”

    “我知道你还不会自己制作拜帖,这张我帮你处理好了。只希望你在旅途中,也能引导一位合适的人入我道门。”

    “谢谢你,道长。”

    “散人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可以教你的。许多道友都认为年前让你还有须弥升格为散人是个错误,不过我并没这么想。须弥虽然身分特殊,不过让他成为散人,无形中也化解了他的怨气与另一个人的心结与内疚。至于你,潜力无穷,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成为道门的传奇事迹”

    “道长谬赞。”

    “不我确实这么相信着。不过,你还是太心急了,真内丹如果能再晚个十年、不,五年炼制的话对你也许会比较好。或许现在炼丹助你提升了数倍的功力,也带来种种好处,但是在内丹的开发未达到极致之前就炼制真内丹,却会成为将来成长的障碍。”

    “也许吧,不过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或许吧散人我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光用力量能解决的事情有限,千万不要盲目追求力量的极致,这只会使你迷失。”

    “我明白的”

    手上握着抱残散人给的空白拜帖,季行云心中暖暖的。

    在怀中还有三张出自不同人制作的空白拜帖。

    一张是上清道子临别时偷偷塞给他的。

    一张是守真道子骂了他一声“别丢了我的脸”然后把那东西当暗器射向他。

    还有一张则是尘出道子在半夜把他叫醒,偷偷地拿给他,然后苦口婆心地交代了一堆道门的行事规章。

    现在加上抱残散人,季行云带着四人的期望与祝福,向南跨出了归往法天的旅途。

    第四章黑暗山脉

    小小的一座山脉能有多危险?对于武功高强自幼生长在山林内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季行云是这么想的。

    打从出生就在山里,山高野岭就好比自家的后花园。

    黑暗山脉不过就是高了点、险峻了些,再加上住了不少稀有的生物罢了,能有多危险?只是要翻山越岭而过,能有多难?

    在山内走了数天,季行云才发现这山是有点危险,而且那一点危险比预料的还要大上一点。

    又过了几天,季行云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山是险n荒凉,但是再险也还难不倒季行云,再荒凉对他也没多大的影响。可是季行云却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

    野地里有树果,可是吃不得。有时不是大半被别的生物捷足先登了,不然就是有凶猛的赤皮猿守着。

    这赤皮猿说起来也不算多危险的生物,不过是动作灵活、有点力气再加上贪吃又团结。关于赤皮猿的这些特性季行云清楚明白,也认为这畜牲很好打发。

    可是他错了,一、两只赤皮猿是很好打发,但是一、两百只就有点棘手。

    可是一招惹起赤皮猿,要面对的可又不是一、两只,或是一、两百只,而是一、两千只,甚至更多。

    采了一颗红透鲜美的果子,等于是抢了一只贪吃的赤皮猿认定的午餐,它为了保护自己的食物而猛爪乱抓。当然,敢对季行云出手,它的下场是满苦的。虽然季行云出手有所保留,皮厚肉粗的赤皮猿还是痛得吱吱乱叫。

    敢对赤皮猿下手的季行云,下场却是更惨。

    随着它的叫声,第二只赤皮猿迅速赶到,在季行云尚未打发第二只时,第三只、第四只赤皮猿已经出现。于是他又出手伤猿,季行云没下重手,毕竟对方只是杂毛的畜牲,难道真的要跟它们计较?

    可是时间一拖延,季行云才暗道不妙,也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一会的功夫,在他周围已经不是几十只赤皮猿,而是近百只,然后还有数百只正在接近中。

    季行云这才明白赤皮猿有多团结!不敢恋战也不愿多耗体力,炫鸣闪放出烈阳炫光、旱雷轰响,暂时震慑住蛮猿,然后逃离现场。

    这一走虽然逃过一劫,可是赤皮猿却还会认人,只要季行云接近它们的地盘,就会出现赤皮猿召集同伴的现象。害得季行云在这深山野岭内也要收纳气息,像是小偷般地潜行。

    这也都还好。最惨的是赤皮猿们几乎占据了数百里的果树,只要适合人吃的果树,全在它们的控管之中。

    不吃野果,吃野菜总行。不过季行云总是文明人,没办法像羊宝宝那样,把青翠的野菜直接嚼嚼就进肚子里,总是要先生起火,经过简单的料理再食用。

    问题又来了,这黑暗山脉的生物好像对火光特别有兴趣。虽然说大半的野生动物都怕火,可是这火也能引来许多野生动物的好奇。

    这火一生就引出了许多稀少的野兽。其中不乏战力惊人,足以力敌季行云的可怕生物。

    要说野兽再强也只是野兽,当然不可能敌得过季行云,只是这还要有个前提,就是可怕的野兽只有一只。

    季行云很幸运,他喜欢新鲜的事物,现在只要生把火,就能看到很多以往只在图鉴中见过的生物,只是他却没这心情生火了。

    不论如何自己的生命还是最宝贵的,季行云只得想尽办法地偷偷生火煮食,到了寒冷的夜晚也不敢生火驱寒。

    所以在种种因素之下,季行云已经两天没机会吃东西了。

    炼丹时,能够三天三夜不饮不食,在山间赶路可不比炼丹。

    炼丹时心系幽异之境,身体是不动的,动用的是精神与心志,整个躯体可以说是处于假死的状态下,所有身体机能的活动都降到最低点,自然也不耗体力,撑着三天五天的也不算过分。

    在荒野山林走动则不然,山路难行正是最耗体力的活动。而且消耗的不只是体力,还得无时无刻地注意四方的危险,提防被当成毒蛇猛兽的猎物。

    晚上不好睡,也睡不好,不单是有蚊虫扰人又不能设法驱之,除非想引来成群无法沟通的野蛮客人,还必需小心夜间猎食的种种异兽。

    活动大、休息少,再加上有一餐没一餐的,就是铁打的身体也难以承受。

    空着肚子,季行云暗叹自己的遭遇,怎么会搞到饿得两眼昏花,身上满是小伤的惨状?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会低估黑暗山脉的危险?

    想来想去,能怪的还是只有自己,还有那一段童年的记忆。

    人生的前十八年不就是在黑暗山脉的某处度过,整天在高山之中,也不曾见到过多危险的动物,可是这里的黑暗山脉怎么完全不一样?

    还好是在太宇修道略有小成才踏入黑暗山脉,不然早就死在猛兽爪下。

    现在回想起幼年的记忆,好像每次遇到的野兽都是经过挑选,不是有明显的弱点,再不然就是在自己用尽全力正好能打败的程度,至于像现在这几天巧遇几次超危险级的怪物,好像都没见过。

    也许是父母的关系,他们似乎把可怕的黑暗山脉,开辟成适合训练种种求生技能的地方,有点危险,却又正好不会致命。想起那两位无情的父母,季行云又只能叹气了。

    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妙,几天下来都只能吃着半生不熟的野菜,这对美食至上的季行云绝对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突然他看到一只正在换毛,丑不拉几的野兔站在眼前。红红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季行云。

    然后他小心地蹲下,不动声色地捡起石子。

    不动用真气,以掌劲气刃狩猎的原因,是这山中有许多最危险的生物能够感应真气,妄动真气只有引来不必要的战斗。已经被许多可怕的怪物追杀多次的季行云,学乖了。

    “兔小弟,虽然咱们无冤无仇的,可是你就可怜可怜我的肠胃,把自己的肉奉献出来吧”自言自语之后,季行云手疾甩,飞石打出!

    “啪!啪!”命中。

    “太好了,接下来只要再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煮来吃不,也许可以用绝气壁阻绝我的真气外泄,然后再用真气化焰直接把它弄熟,我记得空老师与穹紫环他们在眠月那就是这么做的,我应该也可以试试才对。”季行云很高兴地看着久违的食物。在这种地方,能遇到这种弱小而无攻击力的生物,实在太幸运了。

    很可惜他的幸运却是有限,而厄运却紧随在侧。

    “唬噜”身旁传来猛兽的低吼,声音中带着不满与怒气。

    季行云转头一望,是一头类似老虎的生物。它的头上还长了一个包包。不好的预感,是打兔子的石头顺道砸到它了?

    那头猛兽扬起了九条比手臂还粗的尾巴,立起比季行云还高的大腿。

    “不会吧”季行云苦笑一声。

    九尾厉虎,生长在黑暗山脉的深处,因其九尾而名,杂食、昼寝夜行、不可驯伏,动作迅捷、尾坚如枪,可穿木石。状似虎,成兽立高可达影余,身长三影,棕泽毛皮间以黑纹。其兽獠牙利齿善用真力,口吐气爆,为山中一霸。批:避之为上。

    季行云脑中闪过书中的一段文字。九尾厉虎,眼前目露凶光的巨兽,肯定就是书中那只只有短短几句文字所介绍的异兽。该怎么办,要打吗?

    要是初入黑暗山脉的季行云一定会接受猛兽的挑战,问题是现在的季行云又累又饿,身上虽无重伤却是小伤累累。以现在的状况与九尾厉虎搏斗,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问题在于与它战斗的后果。

    季行云不知道还要走几天才能越过黑暗山脉,虽然他已经通过山陵,可是这并不一定代表就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接下来还有多少危险尚不可预知,他不能为了九尾厉虎消耗太多真力,更不可以因为多余的战斗而留下伤口徒费体力。所以他选择逃跑。

    “可恶!又要逃了吗?”一种窝囊的感觉浮上心头,自从踏入黑暗山脉后就常常在逃命,这让年轻的季行云感到非常的不爽快。

    不过季行云是放得开的人,知道这时不是展现自身力量的时候,储备体力好离开黑暗山脉才是上上之策,就算没花多少体力就打发这头异兽,也很可能在战斗的时间引来其他的猛兽,届时想逃就难上加难。

    决定要逃,他马上拎起野兔,收敛气息、凝气体内发挥了他高超的机动力,转身快跑。

    所谓的逃跑也是有技巧的,如果是碰上了赤皮猿就得选择草地或乱石杂陈的河谷,绝不可在林中逗留,在没有树木的平地上直线奔跑,赤皮猿不但追不上,而且也会因为离开它们的地盘而放弃追击仇人。

    至于九尾厉虎,季行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过它的体形庞大,想来是在密林中较难转身活动,甚至会被树木卡住身躯,往树木多的地方,利用天然的障碍来甩开九尾厉虎总没错。

    为了不引起其他猛兽的注意,季行云只用有限度的真气来提升速度,也可以说只利用真气增强体能,而不让真气外放的方式来逃跑。即使是这样,他的速度还是很惊人。

    不过,九尾厉虎的速度更吓人,它跨一步的距离,季行云得跑上七、八步,而且它可不像季行云还得顾东顾西,它的四只虎腿都散发出真气,让这巨大的身体跑得跟风一样快。

    发现九尾厉虎的状况,季行云暗骂一声失策,身后却是虎啸风生。

    突然背后感到一股压力,他不假思索向侧方翻滚!轰然一声,巨大的厉虎正好扑至。

    虽然避过,不过厉虎那对铜眼隐隐发森气,口一张,虎啸起!

    季行云只觉身体一震,体内的水分好像滚了起来,在它的叫声下震荡不停!体内翻腾,好似五脏六腑被连打数拳的样子,叫季行云差点没倒下。

    怒吼之后,九尾厉虎再度扑来!棕色的巨影迎面而来,这可不妙,只得再避。

    想动身体却是一阵乏力,季行云心头大惊,也顾不得运动真气会不会引来其他的猛兽,立即以气御体,险险避过。避开之后又是一跃,跳至邻近的一棵大树之上。

    运气平复体内造反的状况,季行云一手攀着树干,暗道:“这猛虎应该不会爬树吧?”

    地上的九尾厉虎抬头看着打搅它美梦的季行云,退了几步似乎没打算爬上大树。

    顿时季行云松了口气,打算先让身体的创伤略为平抚之后,再由群树之上逃走,避开地上的九尾厉虎。

    这个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地上的九尾厉虎并不是这么好商量的异兽,它退了两步就又冲去往大树一撞!这一撞可不是让大树摇晃几下,而是直接把树给撞断!

    树上的人狼狈跃离,一落地面厉虎猛爪又至。退避又退避,季行云见逃不得,厉虎又凶又恶,招招致命又不留余地,季行云终于也火大了。

    “可恶!还真的当我怕你!”季行云大吼一声,真气上涌,真气马上放出惊人的威势。

    九尾厉虎也不客气,獠牙大嘴放开回吼一声,气波随之震出!

    有了前次经验,季行云已经知道这是它的武器之一。

    能用空气震波与水分共鸣震动生物体内的水分,威力若够可直接要人性命。

    这震波危险之极,季行云已经尝过一次,可是这回他却不避不逃。

    被缠上了,逃也只能暂时避开。只见季行云凝气于掌迅速推出,炫鸣闪中的气鸣击中了虎啸。季行云决意不躲了,要用最快的速度打退它,叫它知道厉害!

    两方气鸣之后,季行云身形略低,就如炮弹般射出。

    九尾厉虎见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头伸出,大嘴张开用力咬下,却只咬到虚影。季行云却在它的虎牙前临之际转向,横移再横移来到它的侧边。

    右脚踏出,以全身的力量加上三道回劲,打出了一记回劲掌。

    “吼!”猛兽大吼痛鸣,却没倒下。

    风声啸来,却是一道棕光迎面射来!头偏,闪过。还没看清,又来三道!又快又疾!

    危险突来,季行云翻身退开,险险避过来路不明的攻击。

    快速拉开距离,季行云真气放出,仔细探查却没发现其他的野兽那么方才的攻击是由眼前的九尾厉虎发动?

    巨大的九尾厉虎因为遭到季行云的攻击,那对铜眼由黄铜色渐渐变成赤铁般的色彩,它咕噜咕噜地低鸣,全身的毛氟起,好像刺猬一般。

    季行云方才的打击除了引起它的凶性外,好像没造成其他的效果。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左右横移都在寻求对方的空隙。

    九尾厉虎先动了!它再次张口,这次没有虎啸声却是发出更强力的震波,同时盯紧季行云,人动虎亦动,大口咬向他闪避的方向,巨大的身体,光用它的体重就足以把人压扁。当然,要对季行云造成伤害就得撞上他、咬中他。这些都没发生,季行云轻轻跃起,手向下一托拍中虎头,同时双脚平举整个人成了土字形,然后就落于厉虎背中。他运气于掌,打算骑虎掌打,在它背上要它好看。

    不过九尾厉虎名中的九尾正是它最可怕的地方,季行云落于它背上时,才知道九尾厉虎的九条尾巴有多可怕。

    九尾厉虎当然不会喜欢有人坐在它的背上,乱蹦乱跳、疾冲疾停地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也就算了,它的九条尾巴在这时发挥了恐怖的力量。

    在季行云眼中那不是九条尾巴,而是九把霸气十足的长枪,而且这九把枪点出阵阵枪花密如雨,接连不断。

    连续不断的刺击早让季行云左右支绌,闪不胜闪,防不胜防。原以为不过是尾巴,被打到能有多痛,可是当第一道刺击由他的脸颊旁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同时也发现尾巴上带着强大的真力,季行云才知道九尾厉虎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它的牙、它的爪,更不是能口吐震气波,尾巴才是它最厉害的武器。

    跳动乱甩的老虎,让背上之人无法保持平衡,还有九条如铁枪般的尾巴,能在虎背上没被甩下及没被虎尾刺穿,便可说是一项惊人的成就,只是季行云心急如火,他知道只能躲得了一时,虎背上没有多少挪移的空间,只要厉虎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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